无用之事等于白砸银子,想要起到像在杨柳胡同附近的效果,就要砸很多很多才行,而银子砸多了,势必露出马脚。
幕后人不会那么傻,自然也就只能放弃了。
齐景轩想想就觉得痛快,站在街头冷哼一声“不就是花钱雇人吗你们会,本王也会”
他花钱可以花的光明正大,只要自己高兴,想怎么花怎么花。但对方却不敢明目张胆,只能隐藏身份暗中雇几个泼皮,利用这些泼皮的嘴把流言传出去。
可泼皮嘴皮子再利索,也抵不过那么多老百姓,他们说多了还会让人发现他们是被人收买,心怀不轨,齐景轩也就能更轻易地把人找出来了。
这半日来他在街上敲锣打鼓吸引众人视线,徐槿瑜则在暗中盯着那些泼皮,已经发现了三个专门散布沈嫣谣言的人,都已送到衙门去了,包括最开始的那个陈武。
接连几人被扭送衙门,那幕后人八成也已经看出他和徐槿瑜在打配合,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眼见着天色渐晚,齐景轩总算收起铜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走,找个好点的酒楼,吃饭去本王请客”
一听说他请客,几个禁军顿时喜笑颜开,当即找了附近最贵的一家酒楼,和齐景轩一起走了进去,把店里的招牌菜点了个遍。
说来也巧,这酒楼正是先前那年轻人所说的福盛楼。
店里的装潢布置虽比不得齐景轩常去的那几家京城有名的大酒楼,但胜在厨子手艺不错,且分量足,对齐景轩来说平平无奇,对几个禁军来说却是正合适。
这几人以
往就时常被皇帝派出来“抓”齐景轩,跟他算是老相识了,落座后便也不客气,意思意思给齐景轩敬了几杯酒就开始大快朵颐。
席间几人吃得正香,早前那收过齐景轩荷包的年轻人忽然走上二楼,敲响了他们所在雅间的门,说有事找晋王殿下。
齐景轩唤他进去,待听清他的话之后面色一沉,猛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
等了一天,他最不愿意听的话到底还是出现了。
齐景轩阴沉着脸,大步下楼朝着隔壁酒肆走去,到了酒肆门口他并未第一时间冲进去,而是站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如那年轻人所说,里面的人正说起沈嫣。
说话的人不是什么泼皮无赖,而是几个儒生打扮的读书人。
“出了这样的事,沈小姐的确可惜,但晋王殿下金尊玉贵,陛下必然是不舍得如何严惩他的,估摸着禁足几日,罚个一两年的年俸也就罢了。”
“是啊,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晋王欺辱的是哪个世家大族的贵女,没准还有的闹,现在女方不过是一寒门出身,胳膊拧不过大腿,估摸着最后只能以死明志了。”
“死”一人轻笑,“这都过了一整日了,也不见沈家那边有半点动静,听说昨晚还邀晋王入内说话了。”
“这沈小姐若真想死,早就去死了,又如何会等到现在我看她这会心里没准正高兴,欺辱了他的是晋王殿下,她可以趁机当上晋王妃了。”
“不能吧听闻沈大人为人很是正直,沈小姐是他唯一的女儿,按理说不会是这种攀龙附凤之人。”
“天底下好竹出歹笋的事情还少吗沈大人正直,她的女儿就一定如此沈小姐若真如沈大人那般高洁无瑕,又怎会招惹来晋王这样的人你们不会真信了晋王那套对其一见倾心的说辞了吧”
“晋王虽然离经叛道,但好歹也是天家贵胄,沈小姐这样的身份,即便一见倾心,做个侍妾也就罢了,封个侧妃那就是给了天大的脸面,可如今晋王却是要娶她,许她正妃之位。”
“若非两人早有往来,晋王何至于对她如此情深谁知道她背地里使了什么样的手段,迷惑的晋王不仅要娶她为妻,还心甘情愿说昨日之事都是自己所为,与她无关,为她背上了所有的恶名。”
桌上另外几人闻言点了点头,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
先前说沈嫣只能以死明志的人更是一脸正气凛然“听闻沈小姐也是跟沈大人读过书的,颇有才情,她若真有这样的心思,那也未免太给沈大人丢脸了。”
“女子婚前失贞已是不洁,她若以死明志,我还高看她一眼。可她若是不肯去死,还舔着脸嫁到晋王府去,那天下女子的脸面可都让她丢尽了”
“就是,我若摊上了这样的女儿,这样的姐妹,她不死我便亲自送她一程,免得给家族丢脸。”
“可惜沈大人只有这一个女儿,亲自教养了十几年,便是怒其不争估计也不舍得下手。但凡家中还有其他子女
,沈大人也不必被这样一个女儿拖累了名声。”
几人聊的热火朝天,言语中尽是女子贞洁大过天,一旦失贞就该已死保全名节的意思。
齐景轩在外面听着,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用力一敲铜锣,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进去。
你们这些酸腐书生,在这说什么屁话呢本王在街上都闻到你们的酸臭味了”
几个读书人做了一天功课,晚间相约一起来这家酒肆吃酒,路上听见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晋王和沈家小姐的事,坐下来后便也跟着说了几句。
哪想到聊的正兴起时,外面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震得几人脑袋瓜子都跟着颤了颤。
他们回头看去,虽没有一人识得晋王,但只从街上的传闻以及他手中那面铜锣便认出了他。
除了晋王,还有谁会拎着一面铜锣满街跑,听见谁说沈小姐的不是就冲过去敲一锣骂一通啊。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会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晋王竟也没闲着,还在带着他的铜锣巡街。
背地里说人闲话被逮了个正着,一时间几人都有些面红耳赤,还有人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不敢直视晋王那双冒火的眼睛。
齐景轩将手中铜锣往桌上一拍,又是一声震天响后怒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什么叫女子失了贞洁就该以死明志”
“我看你们一个个也都老大不小了,都娶妻了吗可曾碰过女子身子总不会各个都是雏吧”
“没娶妻也不是雏的,岂不是也失了贞洁,竟还好意思在这里饮酒作乐怎么不去找跟绳子把自己吊死”
几人都是读书人,被他当众堵在酒肆已是万分尴尬,再被这通粗鄙之言一吼,更是又羞又恼,面皮胀得发紫。
“王爷说笑了,”有人大着胆子开口,“自古以来都是夫为妻纲,女子成婚前理应爱重自己,将自己的清白之身留给未来的丈夫。若所有女子都如”
他想说若所有女子都如沈小姐这般,但话到嘴边想起齐景轩一直对外宣称是他酒后欺辱了沈嫣,此刻要拿沈嫣举例就不妥当了,便改口道“若天下女子都随意与人乱来,婚前失贞,岂不乱了纲常”
“正因伦理纲常如此,所以女子贞洁才格外重要。我们也并没有羞辱沈小姐的意思,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
齐景轩听出他原本是想拿沈嫣来举例,握着木槌的手紧了紧,恨不能给他一槌。
“实事求是自古以来”
他冷笑道“合着自古以来都只有女子有贞洁,要脸面,天下男人都不要脸是吧”
周围已经因他刚才那一锣聚集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此时他说话声音不小,这几句传了出去,便引得周围一阵哄笑,尤以女子居多。
那书生涨红了脸“王爷分明知道我的意思,何故刻意歪曲”
“我歪曲什么了”
齐景轩道。
“你不是说女子婚前失贞便乱了
伦理纲常吗那可见贞洁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如此重要的东西,总不会只有女子有,男子没有吧既然都有,那为何男子不在意,却只有女子在意呢你这意思不就是说男子不要脸,所以才不在乎自己的贞洁吗”
几个读书人以往也曾与人辩经论史,但那都是文人之间的交流,大家即便争论的脸红脖子粗,那也是引经据典各抒己见,何曾有人如晋王这般根本不讲道理,上来就是一通胡言乱语胡搅蛮缠。
被他这一番“歪理邪说”打乱了阵脚,一个书生口不择言道“听闻皇室之人通晓人事之后房中便会安排通房丫鬟教导男女之事,王爷今年也有十七八了,想必早已失了元阳。那您方才那番话,岂不是把您自己也骂进去了”
“呸”
齐景轩啐道“你以为本王跟你们似的什么人都看得上,是个人贴过来就愿意睡吗”
“不怕告诉你们,这些年想爬本王床的人多了去了,但本王一个都没看上,到现在还是个雏呢”
他说着抬了抬下巴,一副很是骄傲的样子。
这话却引得外面人群笑出了声,有人忍不住说道“王爷昨日才与沈小姐发生了那样的事,怎么现在还说自己是个呢”
中间那个字那人没说出口,但大家都懂,少不得又是一阵哄笑。
齐景轩一怔,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的确不妥。
虽然他知道自己和沈嫣之间没什么,但别人不知道啊。在外人看来,他和沈嫣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了。
想到这,齐景轩脸上不由得有些发烫,改口道“在昨日之前本王还是个雏”
这话当然没几个人信,但对齐景轩也没什么影响,他又不在意这些。
他之所以这些年都没碰过别的女子,是因为他刚通人事时便有一个宫女想要爬他的床。
那宫女大抵是想在他年纪还小时在他身边占有一席之地,将来等他大了,看在她伺候多年的份上,也能得个名分。
奈何那时的齐景轩就是个半大孩子,根本没开窍,这宫女媚眼抛给瞎子看,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得他一个正眼,貌美的宫女在他眼里还不如和泥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