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明月高悬,回到桃园后,应缺任由下人伺候洗漱换衣。
寻常崔拂衣本该一旁照顾,今日却未曾跟去,直到应缺回来,仍见崔拂衣坐于床沿,手持书本,却未曾翻动半分。
“夫人”
崔拂衣微微醒神,方才起身相让,待应缺被抱回床榻,他也随之坐下。
崔拂衣放下手中书本,从丫鬟手中接过巾帕,为应缺擦拭仍沾着水汽的长发。
应缺身子不好,头发便也随他如此,软塌塌的,柔弱无力。
然这般触感却是极好,崔拂衣平日便极爱为应缺梳头束发。
如今摸着,更有爱不释手之意。
“夫君今日之言,可是当真”崔拂衣声音淡淡,却在这室内听得分明。
应缺微掀眼皮,本是随意,却在触及对方时,逐渐带了些许正经。
“夫人以为呢”
崔拂衣垂眸望他,半晌,方才莞尔一笑“夫君是故意的。”
“薛府医说,夫君今年情况较好,兴许,是有回转之意,他们便怕了。”
瞧得出来,崔拂衣面带喜意,并非是为揭穿他人真面目,而是因应缺情况比往年好。
应缺唇边含笑,仔细去瞧,却能瞧见这笑意不达眼底。
眸中隐有沉思。
今日之前,他是当真未曾想过过继之事。
今日之后,他却觉得未必不可。
主角原也碍不着他什么,自己左右都要死,二人也未有什么仇怨,应缺也不会莫名针对对方。
今日之后,却未必如此。
应缺自不会认为自己有错,那便只怪主角他们贪心不足,意图肖想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东西既然属于他,便没有他尚且在世,便有人觊觎之理。
是夜,烛火渐灭,将熄未熄时,应缺安然阖眸,便觉额头一暖,似有素手轻抚眉间,仿若哄人入眠。
“夫君可是应了我,要与天争命,如何能轻易言弃”
崔拂衣心中血缘淡泊,亲生的便罢,过继而来的子嗣,在他心中重量不及应缺半根发丝。
翌日,应缺便听说那位郑侧妃生了重病,未免感染王府中人,被送去庄子静养。
至于何时回来,能否回来,未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