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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红线不消多时便成了个菌孢,落地生根,半盏茶的功夫就开出了一株双朵褐红色的灵芝。

我喜滋滋将那仙草举至凤凰面前,凤凰睁眼甫一看,惊惑非常,接过灵芝细细端详,面色阴晴不定,末了颇有几分哭笑不得,评道:“嗯,你种的这香菇入菜尚可。”

我圆了圆眼,嘿嘿两声干笑,将那香菇一把夺了回来,“我再试试,这回保管不出差池。”

这诚然怨不得我,好比八哥和乌鸦长得一式一样,灵芝、香菇、黑木耳他们菌菇一家在我看来也是活脱脱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并无甚分别,混淆一块儿也无可厚非。

凤凰单手支了脸颊,垂目看着我蹲在地上如火如荼地香菇、木耳、蘑菇、草菇、茶树菇……挨个种过去,面色虽然益发白皙,兴致却越发好起来,嘴角笑涡时隐时现,“你若能种出灵芝仙草,我便渡你两百年修为,何如?”

我晓得他揶揄我,但是我们作果子的不能和一只鸟儿一般见识,便大度地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三百年修为吧。”

“好。就允你三百年修为。”凤凰笑靥浅浅一绽。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我继十几种菌菇又种出一串匪夷所思的荔枝后,一株饱满挺拔灵气十足的灵芝仙草终于争气地开在了凤凰的面前。

岂料凤凰面色一沉,一个伸手掐住我的手腕,眼中寒光一闪逼近,寒渗渗在我耳旁道:“说!你究竟是何人?”

不厚道呀不厚道,大晚上的吓唬人。我用空着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呔,这耗子毛蹿得忒快了些,莫不是已经入了脑子?”

触手处,凤凰额头烫得一片骇人,眼中却寒光更甚,“花界的灵芝圣草岂是一个小小花精说种便能随手种出来的!说!你和已故花神是何牵连?”

这瘟针威力果然彪悍了些,凤凰已然病入膏肓语无伦次了,先花神据说神力仅逊天帝,凌驾诸神之上,我但凡能与她攀上点关系,何必为了区区三百年修为与他锱铢必较。

凤凰咄咄逼人,手上力道不因病痛减退丝毫,还擒住了我另一只手,若不及时施救于他,怕是不消一会儿火神殿下便要魂归离恨天,我的三百年修为也莫要指望了,眼下将他劈晕敷药才是紧要。

但他禁锢了我的双手,叫我半点无法动作。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我心生一计,劈晕不行,吓晕也是一样的。

我顺势向前一仰,贴上他的面孔,张口衔住他的两片薄唇轻轻舔了一圈。

再看凤凰,霜打雷劈一般睁圆了眼,直愣愣戳在那里,呵呵,果然奏效,被吓到了。我轻松抽回双手,揽过他的脖子,一个手刀劈上他的后颈,凤凰终是顺利地花钿委地。

我念了个诀将他搬回他的屋内放至床上,用葡萄藤变幻了药杵将那灵芝小草一半给捣碎敷上他的伤口,另一半熬了汁水灌进他口中。

为防止凤凰醒过来后赖账不予我那三百年灵力,我便坐在床缘守住他。守了约摸两盏茶的功夫,见他睡得酣畅如是,我难免生出些嫉妒来,便也倚着床柱阖眼打起了盹。

不晓得睡了多少时光,只觉前额有些痒,像是蚜虫缓缓蠕过,我不免一惊,我们葡萄除了蛇外,最惧的便是那白白的小蚜虫,一旦染上可是了不得。

我佯装熟睡,猛地一伸手欲捏死那小蚜虫,睁眼却见凤凰半撑着身子距我约摸两掌处,面色泛红,眼中一分惊、两分疑、三分波光,还有四分晦奥难懂的神色,而我手中捏着的也非蚜虫,而是凤凰莹润的指尖。

这却是个什么状况?

我不明就里望着他,他亦回望着我。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我们两两莫名相望的当口,一个颇含威严的声音生生劈将进来。

我回头,满室云蒸霞蔚中,长芳主一如既往地华服盛装,头髻盘得一丝不苟,双手交叠而立,身后裙摆逶迤,左右各立花侍一名恭顺垂目,手持花杖。不远处还站着那卞城公主。

我与长芳主百年不见,今日却在魔界相遇,真真是他乡遇故知,多少生出些欢喜来,便朝她展颜一笑,她却似乎全然没有丁点喜悦,面色阴沉,眼光肃飒落在我的左手上,凌厉一剜。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唔,凤凰正握着我的左手,依稀记得适才明明是我用左手捏了他的手指的,怎的现下却反过来了,这何时反过来的我却全然没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