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父母皆是人族强者的,也是一样,也能挑出许多子嗣天赋平平的例子。
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世家大族日渐势颓,青黄不接,最终彻底败落了。
当时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不断想着这些,自己安慰自己,然后再反驳自己,终究是忍不了,甩手而去。
然后他们就很久不曾见面,直至她修为渐增,不断来妖界历练,偶尔从这里经过,会遇到他。
但也只寥寥几次。
“”
苏蓁眨了眨眼。
她忽然在对方目中看到一种近似温柔的笑意,或者还称不上温柔,只是褪去了盛气傲慢,故此显得柔和了许多。
或许最初的时候,她期待的也不过如此,她也没想要更多的东西,毕竟他们素未谋面,他还不怎么喜欢人族。
若是他能夸她一句,或许她会很开心,就像曾经她从母亲那里得到的赞许和肯定一样。
在母亲离去之后,再收到来自其他人的夸赞,纵然也会让她高兴一下,但终究不同。
“王上。”
苏蓁脚步一顿,“我忽然觉得,或许我该给你道歉,我不该将你视为”
替代品
“不用。”
他开口打断了她,“你没错,不会像人族父亲一样对子女,无法使你满意,而你满意与否,对我来说也并不重要。”
苏蓁并不意外,“我这身躯的骸骨是王上所予,哪怕王上之前说你我互不相欠,但真正算起来,终究是有生恩于我。”
他没有说话。
苏蓁深吸一口气,“只是我还得抱怨一句,若是你当年对我亲切一点,或许我就不会对我前头那个师父”
但凡母亲一直活着也行。
只是没有这些假设。
苏蓁自嘲地叹道,“虽说不曾影响我修道”
上辈子她每一次晋境的年纪,几乎都能吊打所有同龄人,所以虽然某些事给她添了点烦恼,但终究也没真正影响修行。
至于飞鸢城的事,就算她对玉尘仙尊毫无遐思,甚至就算她拜了别人为师,但凡她在天元宗,但凡她在那场比试里拿到冷香,也都早晚会和柳云遥对上。
苏蓁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就算她们不是师姐妹,她也不会心甘情愿将那剑交出去的。
“故此我不会终日渴望这些,却还是有点想要的,说到底,我确实不够冷心冷情,
你瞧不上我也正常。”
树下的妖王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你的天赋虽说也算高,但这数千年来,我见过的与你资质相仿者,不知凡几。”
他停了一下,“但其中唯有我儿,有望破碎虚空,飞升异世,其他的那些琐碎杂事,又算得了什么无心无情者何其多也,杀父弑母的亦不在少数,如今何在有几个成就大道的”
苏蓁浑身一震,几乎感到难以置信,“你说的这位是我对吧不是你的种子和断枝繁衍出来的哪位兄姐吧”
他面无表情地瞧着她。
苏蓁默默扭头。
五百年了。
这家伙终于夸她一回了。
虽然她已经没那么想要算了,她还是挺高兴的。
苏蓁轻咳一声,“人族父亲也有好有坏,卖儿鬻女、吃了酒将孩子打死的,也不是没有,王上既不是人族,与母亲也还不是夫妻,确实不需要和他们比较。”
后面的妖王瞥了她一眼,“我竟分不出你是在讽刺还是劝慰。”
“我都说了不用比。”
苏蓁挥了挥手,“我真要走啦,父亲定然也为天道所影响,一直忍着不向我动手,定然很是难熬。”
他微微蹙眉,似乎想辩驳,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的手,仿佛在琢磨这动作的意思。
然后,也慢慢扬起胳膊,向她挥了一下手。
苏蓁笑逐颜开,遂彻底回过头,拽着萧郁离去了。
他们直接去了水芸山,在远离苏家府邸的后山,有一大片属于苏氏的墓园,两个练气境老仆在此看守。
显然天道还没有彻底丧心病狂,没有让每一个看到她的活物攻击她。
也得是具备一定实力,真正能伤到她的人,才会受到操控。
山间雪松亭亭而立,水杉华盖如云,夏日里满目乱翠浓阴,一条宽阔平坦的石路横贯林间,陵园里碑墓嶙峋,寂静无比。
偶尔有风声吹过,传来远方微弱的鸟啼虫鸣。
苏蓁和那对看守老夫妻打了个招呼。
他们是苏家的仆人,签了身契,族里有人教他们基础功法,如今看着老迈,但其实和她年龄差不多。
两人见了她连忙过来行礼。
苏蓁见他们有些疑惑,就解释了一句“虽说母亲忌日过了,但下一年的我也未必赶得上,以后”
那两人都是修士,一听这话,便猜到大小姐多半是要晋境,她境界那么高,定然十分危险。
这话显然是在说以后未必能再来了。
苏蓁并不多说,又指了指旁边的男人,“这位是我意中人。”
两人连忙转身下拜,直呼姑爷。
萧郁听到意中人三个字,仿佛已经失了魂,整个人沉浸在粉红泡泡里,这会子见他们行礼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扶。
老仆们离开后,苏蓁带着他走进墓地,轻车熟路找到历代家主的位置,先在祖父的坟前
简单拜了拜,又到一旁祭过祖母。
其他的先人太多,她一贯是懒得挨个拜过的。
然后跪在了母亲的坟前。
萧郁毫不犹豫地撩起衣摆下拜,双膝全然落地,动作利落至极,没有半点犹豫。
苏蓁看向墓碑上的苏澈二字,“娘,这是我的心上人,女儿会与他共结连理,如今带他来看看你。”
话音未落,泪水已经淌过面颊,落满衣襟。
说来也是奇怪,她们相处时间也只区区十载。
后面的数百年间,多少风风雨雨,多少生死离别,相比起来,在浣花州度过的安稳童年,也只像是恍然一瞬。
但纵然如此,也没有谁能替代母亲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我终究”
苏蓁伸手撑在额上,一时间泣不成声,“虽说无法成为你希望的样子,但或许能比那更强”
萧郁安静地望着墓碑,缓缓开口道“苏仙君,我自知配不上令嫒,如今得她垂青,已是荣幸万分”
苏蓁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一边抽泣一边怒道“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你的真心话,但我娘不爱听这些她素来喜欢自信之人”
萧郁二话不说地行了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