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孵吗?可是我……我……孵蛋了啊!”宋捡很认真地说,“孵了好几个月呢。小丢不出来,我每天都用身体孵它。”
“那是因为它弱小,还没有在蛋里发育完毕。”周允很担心地回答,这样弱小的一条小毒蛇,竟然被宋捡糊里糊涂地养大了。
正说着,他们的帐帘,被什么东西挑开了。先探进来的,是一个尖尖的黑鼻子。
“它来了。”周允猜到了。
宋捡只听到了野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同时向他们靠近的,还有血的味道。这是一匹刚进食完毕还没舔干净嘴边的狼。
黑色的狼进了帐篷,它感觉不到两条毒蛇的存在,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两个熟悉的人类。
它或许还记得,自己就是在一间小帐篷里出生,长大。
“哥,是不是头狼来了?”宋捡问。只有头狼才有资格最先踏入别人的领地。
“是,它现在是头狼了。”周允回答,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头狼的皮毛,但是它躲开了。
这很正常,因为它和自己不熟,不亲近。野性动物从不轻而易举亲近人类,除非相互信任。即便它的父亲,上一代头狼熟悉自己,它也要重新熟悉,重新接纳。这是动物的习惯,也是它们保证种族延续的方式。
周允拿了一个木碗,把张灵给的马奶倒进去。他不能轻易挑战这匹年轻的头狼,在这种时候,先上供才是正确方式。
头狼嗅了许久,才靠近了他们,周允把木碗放到它的面前,再慢慢退后,坐回了宋捡旁边。
宋捡认真地听着周围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哥走过去又坐回来,狼开始喝东西了,空气飘散的气味,是马奶。
不一会儿,喝东西的声音停下了,狼的脚步声却走远,它撞开帐帘的动静,也被宋捡听到。
“哥,它怎么走了?”宋捡想要摸狼,他太想摸了,这七年一直想。
“它在慢慢接受咱们。”周允吹灭了那盏煤油灯,动物在天黑的时候休息,现在他们也该休息。
宋捡听到灯芯灭掉,闻出了煤油灯灭掉后飘出来的烟味,小时候自己视力不行,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现在视力全无,却了如指掌。
哨兵的身体,就是这样敏感。
他们又抱在一起睡觉了,没有任何欲望的脱光,仿佛就是两头从小长在一起的动物,你抱着我,我抱着你,互相舔舔,谁也不曾离开谁,等待着下一个自然的日出,等待伤口痊愈。
几天后,宋捡的伤口可以拆线了。
拆线的工作还是由张艺来完成,一开始宋捡还怕会疼,可是当小剪子剪断了线,那些线头又被小镊子抽出去的时候,丝毫不疼。
“小艺你好厉害啊。”宋捡的视力还没回复,“真不疼。”
“不是我厉害,是你伤口恢复得好,所以拆线不疼。”张艺每天都来记录宋捡的伤口状况,他太好了,为什么哨兵的体能这么强,普通人必死无疑的重伤,宋捡却能挺过来。
“那我今天能出帐篷了吧?”宋捡又问,他总想出去,哥不让。
“可以啊,要是伤口不疼就出去晒晒太阳,我爸总说,太阳才是地球的生命来源,人生病了,那就是晒太阳晒少了。”张牧收好医疗箱,“那我先走了,去看我姐。”
“等等!”宋捡抓住他,“你姐……真的是双胞胎吗?肚子里,有两个?她怎么这么厉害?”
张艺笑了笑。“我也不确定……我没学过女人怀孕的知识,是听几个生过孩子的姐姐们说,她们说我姐肚子大。”
“哦……那生孩子的时候,我能在旁边等着吗?”宋捡又问。
张艺笑得更止不住了,这种耍流氓的话,只有宋捡说出来不烦人。“不行,只有丈夫和家人能在帐篷里。”
“我也是家人啊……我可以看。”宋捡嘀咕着,他太想看看刚出生的小婴儿了,要是可以就要一个回来。等张艺离开,他求了好几次,才得到外出晒太阳的机会。
“慢点儿。”周允拉着他的手,带他到篝火边上,时间仿佛倒回,回到他们都还小那一年。
“我摔不着,我和小时候不一样。”宋捡摸到一块平地,坐下来,后背冲着太阳的方向。他也是赤着上身的,好久没有这样晒过太阳,不用坐在钢铁回收车里,也不是六边形的睡眠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