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宋捡在侧着耳朵听,听周遭不一样的动静。两条蛇就在他的身上,小丢缠在腰上,小狼哥的黑曼巴蛇,绕在他的脖子和肩膀上。它用舌尖触碰宋捡的耳垂,用身体亲密地缠绕。
当宋捡的情绪有波动时,周允的蛇也会跟着激动。它静止不动了,仿佛在聆听,实则是一种保护。哪怕它知道周围大多是未觉醒者,它的毒牙和毒液对这些人没有用处,也会尽职尽责地保护宋捡,替宋捡保持警惕。
周允朝着张牧摇了摇头,意思是不要说,才把手拿了下来。
宋捡又侧着耳朵听听,再左右闻闻。“你们别骗我,我闻出来它出了很多的血。它到底是哪里受伤了?”
“哦,它啊,它的……它的耳朵受伤了。”张牧顺着周允的意思说,看来绝不能让宋捡知道黑狼的眼睛瞎了,“确实流了很多的血。我先带它进帐篷,叫小艺来救治它。你们……你们……”
“一定要救活它。”周允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转过身的时候,风已经吹散了他的头发,“我会解决狼群,你们一定要救活它。”张牧点了点头,抱着受伤的黑狼跑回了大帐篷,同时通知副手去寻找小艺。
李韩被四周的狼嚎震得毛骨悚然,不同于他以往听到过的,今天的叫声格外悲凉。野兽的声音不同于枪炮,仿佛能穿越时间,直接戳进人的心窝里,唤醒人类上辈子的记忆。
可是从今晚的叫声,李韩还听出了从前没有过的伤痛。
原来,狼竟然是这样有感情的生物,整群狼的叫声都变成了同一个频率,替它们的同伴申诉。
突然,这片悲凉的嚎叫,冒出了一声拖着长音的高调。它的声音不同寻常,不像是别的狼,声音高过之后,又格外低沉。
“你们留在这里,保护无辜者的安全。”周允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狼群的报复来了。
因为那匹黑狼,是现在这一匹头狼的父亲。流民伤害了它的父亲,它会带领狼群,咬死能见到的家畜,或者杀了营地里所有小孩儿。
狼这种生物,该残忍的时候比任何动物都要残忍。它们甚至懂得赶尽杀绝,但又不是一口气杀光,而是每晚上咬死一个,第二天再咬死一个,让这一片流民营地永无安歇。
现在它们来了。
看不见的精神丝从周允的身体伸出来,轻轻搭落在宋捡和李韩的肢体上,为哨兵的体能做了加强。如果狼群真的一股脑蜂拥而上,两个哨兵还可以抵抗一阵。
最起码,周允希望他们能保护好张灵,保护好张牧一家人。
“哥,你去哪儿?”宋捡听出哥要走。
“我去找头狼,你和李韩留在原地,不许动。”周允又给了宋捡向导素,他必须压制住头狼报仇的怒火,也要压制住宋捡的狂化。想压制怒火的方式是成为首领,想压制狂化就只能给向导素。并不是他放弃了报仇,而是狼群不能杀本本分分过日子的流民。
无辜的人能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可狂怒的野兽并不会理解这些,它们只知道,是两条腿站着走路的人,想要杀死它们。
那就把两条腿的都咬死,吃掉。
周围,篝火点了不少,周允向着营地边缘走去,从没见过营地里点这么多的火,像是整层沙子都燃烧了,照亮营地上空的黑夜。
隔着那一道用篝火连成的封锁线,周允看见了头狼。它很愤怒,耳尖向后,嘴角开始抽动,牙龈已经出了血。
是它自己咬出来的,动物也像人,会咬紧牙根,会有自残的方式。
在它身后,是随时等待头狼命令的狼群,其还有头狼的配偶,即便它要生产,小腹鼓起,可仍旧凶神恶煞地呲着牙,绕着暂时无法靠近的火堆。
营地边缘烧了整整一圈的火,将它们暂时地隔绝在外面。每一匹狼的口鼻都喷着热气,在夜晚,热气又变成了白气。
像是它们无声的交流。
它应当愤怒,换作周允,周允也想要用血和命的代价,去换自己的狼活下去。它肯定会愤怒,因为那匹受伤的黑狼,是它的父亲。
狼也和人类一样,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亲情,自己的爱情。它们以家为单位,父亲、母亲、姐弟、兄妹……组成了坚不可摧又互相信任的群体。
曾经在宋捡手心里睡觉的小黑狼,长大了,它带着它的狼群要向人类讨债,它的野性和凶狠,都远远超越了它的父亲。
狼永远不会嫉妒后辈的成长,当这匹狼打败了它的父亲,发出第一声头狼的命令时,周允清楚,被打败的黑狼是高兴的。
“不要伤害无辜的人,不要,杀死无辜的人。”可周允朝着火堆说,他知道,头狼根本听不懂自己的话,也没有耐心听懂,动物有动物的解决办法,要想让它听话,只有用力量来证明力量。
于是他慢慢地蹲下了,时隔多年,已经变成了成年人、变成了s级向导的他,再一次用狼的方式,去挑战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