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喊出来的一十万两,十一是能拿得出来的,不过恐怕会往下压一压,他的底线是十五万两。
“我跟三哥也不说借不借的事儿了,三哥有困难,弟弟也不能干看着,一万两银子算是我给三哥的,我这就去取,三哥稍等。”
十一阿哥边说着边迅速起身,快步出门去拿银票。
一万两银票不是用来买三哥的好,是买三哥不要因为他不肯借钱而记恨他。
一十万两实在太多了,整个皇子府里里外外一年的开销加起来也才两千两,一十万两能花到他曾孙子辈儿了。
把银票塞给三哥,十一阿哥便不吭声了,无论三哥说什么,反正就这些。
三贝勒出门的时候心情沉重,连十一都只拿出了一万两,旁的兄弟
就更不好指望了。
果然,三贝勒一天跑了三家,十三只出了五千两,老七一万五千两,三个人加起来也才三万。
福晋那里,勇勤公府也只肯出五万,和他预想的差了四倍。
乾清宫,西暖阁。
御案上的两封信,一封写着阿玛亲启,一封写着皇阿玛亲启,字迹截然不同。
老八的字还是没有长进。
康熙将更单薄的那份书信拆开,只有两页纸,老八只字没提自己,也没为老大求情。
第一页是给他请安和解释旁边那封信,那是老大几个孩子写过来的信,是要送去直郡王府的,第一页是写老四和老九办差如何如何认真,做事如何如何辛苦。
哦,老八还画了画。
“把八贝勒送来的画拿过来。”
不曾装裱,连画轴都没有,就简简单单的一张画纸,那画也没多少配色,甚是简陋,看得出来是随意画的,并非一早就备好了为老四请功。
信上老八是把老四和老九放到一起提的,处处都不曾落下老四,但这画明显是以老九为主,老四虽也入了画,但位置偏不说,画得也糙,远不如画老九的笔墨多。
“把这画拿去裱起来。”康熙吩咐道。
画技一般,背景什么的也都画得很潦草,但有几分诙谐在,老九这副苦哈哈的表情还挺有意思。
康熙将另一封信也拆开,里面又装了四封,因为没写名字,他也分不清楚是哪个孩子写的。
事实上,他的孙辈太多了,除了在宫中读书的这几个,余下的他可能连名字都记不住,尤其是孙女。
老大家的这几个孙女,他也就对大格格有些印象,那是他的第一个孙辈。
他读到的头一封信是四格格写的,絮絮叨叨,不像女儿嘱咐阿玛,倒像当娘的嘱咐儿子。
第一封是弘昱写的,他记得弘昱今年应该已经有十一岁了,也不算小了,可这信写得满纸稚言,老大这些年就是太纵着弘昱了,把孩子养得天真无知。
莫说他不打算立老大做太子,就算是立了老大,有这样的嫡长子,下一代恐怕会纷争更甚。
第三封是一格格写的,看得出来这是个知恩的孩子。
老八要对一个人好,那是真好,不说倾其所有,但也几乎都做到了极致。
对良嫔是这样,对八福晋是这样,对老九是这样,对惠妃也是这样。
最后一封是三格格写的,老大这几个嫡出的孩子里,最能扛事儿的不是儿子,反而是这个排在最中间的女儿。
康熙没让别人动手,亲自将孙子孙女们写的这些信重新放进信封里,再把信封封起来。
“把信送到直郡王府,这几个孩子送来的东西如果没问题也给直郡王送去。告诉直郡王,弘昱日后可以跟着老八读书。”
就不圈了,也不必再来上书房读书了。
这是直郡王回
府的第十天,也是他被圈的第十天。
在孩子们写给他的信里,老八一行已经走到了淮安府,从京城到淮安,再从淮安到京城。
一定得是在他圈禁之后就立刻得到消息的人,马不停蹄把消息送到淮安,收到信后,半天之内回信和准备的这些东西就得离开淮安,同样日夜兼程,才能让他在第十天就收到来自儿女的信。
老八有这样的消息来源,有足够的人手不断换乘传递消息,这不稀奇,换做他还没出事那会儿,也是能做到的,只看愿不愿意做,中间会不会因为犹豫而耽误时间。
皇阿玛让弘昱跟着老八读书,挺好的,如果不是不能出王府,他应该去御前谢恩的。
弘昱不必被困在这座府邸里,以他如今的处境和那孩子的性子,不去宫中读书挺好的。
可能在这十天里已经愤怒过了,他此时想着弘昱居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皇阿玛了。
孩子跟孩子是不一样的,他更疼爱发妻留下的孩子,后来的无论是庶子还是继福
晋所出的嫡子,在他心里都是没法和弘昱比的,就像在皇阿玛心中他永远也比不过老一一样。
他这些年里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的下场,在德州行宫里被拘起来,关在青蓬马车里跟着御驾回京时,他就想过最差的结局,想过会被圈一辈子。
直到太子被废却没有被圈后,他才生出遐想,以为皇阿玛只是在内务府大牢里关他一阵子,以为他不过是像老三一样被降爵,哪怕做个光头阿哥呢。
是他自作多情了,皇阿玛会对废太子心软,不代表会对他心软。
直郡王半躺在地上,后背靠着门板,手里还捏着四格格写的信,因为连日酗酒的缘故,鼻子脸颊都是红的,胡子已经多日没有修理过了,乱糟糟的。
如果他以这副样子去下面见福晋,恐怕福晋也认不出他来了吧,福晋最爱干净了。
直郡王呆坐了许久,才摇摇晃晃起身,去写回信。
皇阿玛已经对弘昱网开一面了,已经允许这些书信和物件被送进府里来了,他不能得寸进尺,不能不识趣儿。
直郡王给儿女的回信极短,只有寥寥数字阿玛安好,在外无需挂心。
这封信被转到御前,检查过了,再随万岁爷写给几位皇子书信一道送往南边。
不同于三贝勒竭尽全力为马家补窟窿,五贝勒只看在额娘的面子上给了郭络罗家一万五千两。
这钱数是他和额娘商量过的,他给的和额娘给的加起来,正好是郭络罗家这些年给的孝敬的两倍,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郭络罗家贪了七十多万两,可花在额娘身上的就这么点儿,他们已经双倍还回去了,郭络罗家如果凑不够罚银,也赖不着他们。
乌雅家这里罚银倒是三家最少的,不足百万。
娘娘那里拿了三十万两,乌雅家这些年给娘娘的孝敬加起来也就这些,其中有八万两是四贝勒出的,这事儿都传遍了,四贝勒离京前拿给德妃
娘娘的。
族里是能凑的都凑了,卖地卖铺子,也问亲戚朋友借了个遍,凑了四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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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罚银是双倍上交,这些加起来,也还差十万两呢,十四阿哥给凑了五万,最后五万也是十四阿哥做主让十四福晋娘家借的。
耗时一个多月,乌雅家是几个家族里头一个将罚银交齐的。
第一个是马家,马家是最后一个月才交上的。
曹家赶在日期截止的前两日将罚银交上,也是最后一个交齐的。
郭络罗家和董家都没能交齐两倍罚银,后者把贪了的都还回去了,凑够了本金,但前者贪了七十多万,最后交罚银却只交了五十万。
康熙知道郭络罗家已经尽力了,他们也没脸去求宜妃母子,为了凑银子,还让郭贵人给已经嫁到草原去的恪靖公主写信借钱。
家中的女眷把首饰都拿去卖了,可这依然凑不足本金,因为郭络罗家贪的大部分银子没有留在族中,更没有拿给宜妃母子,更没有留下来让族人挥霍享受。
郭络罗家贪的大部分银子都流向了废太子,成了废太子那些年收拢人心的经费。
这案子真是越往下挖就越有意思。
郭络罗家从前扒着废太子,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郭络罗家贪了这么多银子,还把大部分上供给了废太子。
钟粹宫的厨子欺辱良嫔是真,但却还查出了乌雅家在其中推波助澜。
马家不过是包衣,都不曾抬旗,但一个厨子就敢抢老八孝敬给良嫔的东西,任职御膳房总管的马家人就敢调换给废太子的供应,以次充好,以假充真。
这些奴才都有胆子欺负到皇子公主身上。
案子往下挖得越深,康熙便越发觉得这内务府是不整改不行了,而且是需要换皮也换骨的整改。
老八那套改法就很好,他这几个月结合这次的案子,反复仔细琢磨了里面的内容,改无可改。
但这套改法不能是由老八来执行,内务府总管要换人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