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琅君道:“那我该怎么叫你?”
他道:“君上爱怎么叫便怎么叫。”
说完,便走到书架前,把上次看完便被胡乱塞进去的诗集取出来,双手呈到天琅君面前。
天琅君很满意,接过诗集道:“没有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取一个便是。”低头胡乱翻了两页,择了个字眼,随口道:“就叫竹枝君吧。”
他摇头。
天琅君道:“不喜欢?”把书递过来:“那你自己挑一个吧。”
他哭笑不得,道:“君上,贵族才能被这么称呼。”
天琅君道:“小小年纪,讲究真多。罢了,那就叫竹枝郎。”
他做什么都是不甚上心的。取个名字,恍如儿戏,可对于此刻诞生的“竹枝郎”而言,这个人给了他生,给了他名。
就算再漫不经心,再糊里糊涂,也是他此生将为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人。
殊不知,天琅君也琢磨着,这个外甥是不是当蛇当了太多年,脑子不好使。不肯叫舅舅,非要叫君上。不到南疆做逍遥领主,非要过来打杂跑腿。好好的名号品级不接受,非要自降一格。
真是脑子转不过弯。
*
君上真的非常喜欢和人相关的一切东西。
大概是觉得魔族都是一群冷淡并且无趣的东西。他对人这种异族,抱有近乎诡异的热情和近乎夸张的美好想象。
每逢出外,去的最多的就是边境之地。穿过界碑,短的时候喝杯小酒听个评书,长的时候游山玩水一年半载也不在话下。
天琅君应该是不喜欢被跟着的。黑铠武将常常几百几百地送出去。不过竹枝郎一不说话,二不阻东阻西,只会默默跟在后面,和不存在也没有什么差别。偶尔帮忙付个账跑个腿什么的,还很方便,天琅君便没有很嫌弃他。
就连和那位苏姑娘见面时,两个人都不介意他跟在旁边,他们很默契地直接将他真的当做听不懂人话情话的蛇,自顾自旁若无人。
只有一次,天琅君出口赶过竹枝郎,并且用到了“滚”这个字。那算是一向追求文质彬彬的君上说过最粗鲁的话之一了。
白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