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握着卷起的圣旨,烫金的绢帛上是天子对他的不满。
凌渡海鼻腔哼出一声,对一位镇海将军、海州总督而言,一年不回帝京也并非什么,但这道旨意背后是否意味着他圣眷不浓,留在帝京的那些同盟又会生出怎么百转的心思。
他瘦削的脸上两道高高鼓起的眉弓骨下,一双异瞳压抑不住的阴鸷之色浓烈,青筋暴起的手攥住圣旨,凝固的水从掌心爆出,将圣旨裹在其,片刻间金黄的绢帛褪色融化竟被那凝固的水一点一点蚕食了一般。
低如呢喃的口诀下,一块绯红的人形玉漂浮在空,凌渡海两指翻转,人形玉上燃烧起如水一般的烈焰,红色的气雾蒸腾又飘散。
金鳞岂是池物,这海州对他凌渡海来说,不过是潜龙之地。
凌渡海笑得凄厉,他双臂展开,手自虚空出现一只珊瑚酒盏,其鲜血赤红黏稠,他举起饮下,干枯的唇角颜色靡丽。
……
千里外帝京,明阳宫,曦和殿。
兆武帝自觉身体渐渐恢复,晨起时神清气爽,伸展着双臂立在宽阔的云床前,由着眼角粉红妩媚的小鎏氏替他更衣。
不用他自己开口,小鎏氏便柔着声音道:“臣妾瞧着陛下这是好多了。”
皇帝一把揽住为他整理腰带的小鎏氏,笑着将手挪在她还是纤细的后腰上,“朕等着咱们的皇儿出生,亲自为他筑基。”
小鎏氏讶然,手指一顿。
“陛下,这不合规矩。”
皇子都是由立下生死契约的皇叔教导启蒙,甚至连太子都不曾有这份殊荣。
小鎏氏强压下心头喜悦。
皇帝抬起手,“你于朕是不同的,这个皇儿让朕觉得,朕很年轻。”
话音刚落,笑意在小鎏氏眼一点一点绽放起来,还未等笑意抵达眼底,却听见头顶传来痛苦的闷哼声。
她抬起头,一片血红的雾气落在眼前,皇帝的身子犹如破败的皮鼓迅速塌软下去,重重压在她身上。
“来人啊——周定鹤!”
曦和殿糟乱一片。
小国师回宫复命,立在曦和殿偏殿前等候内侍通传,他未等到皇帝,却等来了皇后身边的大内侍周定鹤带着人出来寻太医署。
“周总管,这是怎么了?”小国师拉住周定鹤。
周定鹤瞥他一眼,压下心不耐,面上恭敬,“陛下他……不太好。”
小国师疑云密布,他离开圣池时,圣池正好,陛下身体应一日好过一日才是,他心头又惊又慌,撞进内殿。
“娘娘,圣池水境极佳,陛下怎会!”
小鎏氏扶着昏迷的皇帝在床上,见小国师来了,顾不得斥责他,叫他速速过来。
小国师引气探查龙体,顿觉一股极大的阻碍之力,黏糊浓稠,让他看不真切,但这感觉与之前替陛下探查时很像,只是来势更凶悍。
“这与陛下之前的气象很像,晏楠自己,怕是不行。”
小鎏氏面色一沉。
“那就召你师父回帝京。”
小国师舒了半口气,行礼道:“晏楠已经接到师父的信,他正朝着帝京赶来了。”
小鎏氏不说话,手下意识地抚摸在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