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子寝殿。
睡了足足一觉后,因出去一趟将积攒的灵气消耗殆尽的时九柔终于恢复了过来,她深深地抻了抻身体,吸了饱饱一口沾着好闻味道的灵气。
灵韵池肉眼可见地盈满了乳白色的汩汩灵气,时九柔感觉到自己又变得更有力量了。
不破不立,灵气要时常使用,才会更为畅通。
她的灵气小管现在可以模糊窥见景象,时九柔还给它捏了两只圆圆的小眼睛。
现下,长了黑豆眼的灵气小管顺着梁柱从东宫朱红的瓦片间冒出,乖巧地探着头左看看右看看。
忽然,灵气小管一个激灵,时九柔在水抖了三抖。
呈现出来的模糊的图像,一袭鲜红裙子分外突出的凌绮雯正走在宫道上,朝着鸾凤阁方向而去。
时九柔心里本能一个咯噔,凌绮雯发现街上那个是她?
她悄悄加大了控制的灵气的用量,将凌绮雯的视野拉得更近一些,依旧看不真切凌绮雯的神色,但能感觉出来凌绮雯情绪十分不佳。
这就不太对了,凌绮雯要是抓住她的小把柄,那应该眉飞色舞才是,能让凌绮雯心绪不定的只能是太子的反应。
让她猜猜,难不成凌绮雯根本没有见到太子?
原书凌绮雯凭借魅术,俘获了许多裙下之臣,就是为了控制他们为她所用。太子如今与凌绮雯自小宴后疏远,凌绮雯应该正是为了这件事而着急上火?
时九柔正要将灵气小管收回来时,几道东宫宫人的窃窃私语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殿下因不满被陛下夺了监朝权,心性大变…”
“住口,这是咱们作奴才的能议论的事吗?”
“阂宫都传开了,东宫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呢,巧云姐姐你别端着了,要是变天了咱们都得另谋前程。我可不想进永巷作下等浣洗。”
“就是就是,听浣瓶哥哥说,殿下现如今整日与帝京纨绔厮混。”
“不如早作打算……还是橘茴姐姐机灵,先攀上了周总管的高枝。”
什么怪的东西混了进来,时九柔咂舌。她不是傻子,东宫治下向来严格,这几个宫人里怕是有别宫眼线在带节奏。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宫内侍宫人数千,他们都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些人混在其起了坏心,便在巍峨宫墙下如蝼蚁如硕鼠,冷不丁咬一口,也疼得要命。宫更是人言可畏得厉害。
纪少瑜才十九岁,他浅笑时俊美如玲珑美玉,伏案时挺拔如青松翠柏,提笔时清隽如长亭美竹。
原书对他兢兢业业尽力做一名好君主、坦坦荡荡如霁月清风、少年时在威严父皇与虚伪继后夹缝顽强生长的极力渲染,都在时九柔眼前变得一点一点清晰分明起来。
还有小宴大殿上,雍容锦服的小太子横走一步,替她挡住皇帝满眼的威慑。
当活在字里行间的纸片人拥有完整的生命,他的从前可以追溯,他的未来能够预见。他至少从头到尾对时九柔的都是满怀的善意吧。
时九柔听见小人伤太子,心间下意识地勾勒出完整的太子的形象,她心里有点酸涩,又有点愧疚。
她想,借用了太子身上这么多的灵气,权当是再还他一点。她如今正好能化作人型,趁着出去时,善意地提醒他,待他未来发现什么卢家二小姐全是假的时,不至于太生她的气。
咕嘟咕嘟,时九柔怅然地吐出一串晶莹饱满的大泡泡,她又欠下了一笔债。
······
凌绮雯走进鸾凤阁时,面上的阴郁与焦躁全都不见,她挂上一如既往讨巧长辈的笑容,每一步都似踏在莲花上,优雅不失分寸。
“绮雯怎么来了?”
小鎏氏正熏了香,寝殿内浓郁却闻起来颇为浅淡的香料味道遮盖住了淡淡的艾草气味。她的脸上攃了上好的胭脂,眼下微微泛青,只见疲惫,不见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