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靖听完笑意更深,他看着唐九宁不语。
唐九宁看了他片刻才明白这笑容的含义,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谢南靖:“啊,你就是知道我要这么做才拉住我的,是不是?”
“我可没想到你要把他扔河里。”谢南靖一顿,他收起笑容,正色道,“但不让你出面也是为了那对姐弟好。你想想,洪承昊今日若是被你扔下水里,他这口气要怎么出?”
唐九宁本想脱口而出,找我便是。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玄天阁的弟子,又是江珣的表妹,勉勉强强也是个皇亲国戚,洪承昊至少在明面是不敢找自己麻烦的。
但那对混元宗的姐弟,一没背景二没靠山,洪承昊便有的是机会借比赛为由,去寻他们的麻烦。
谢南靖见唐九宁突然沉默,也知她想通了,又接着说道:“所以方才那位姑娘才急着道歉,对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唐九宁忽然感到郁结。恃强凌弱是她不喜欢看到的,她前阵子刚刚教训了江以莲一顿,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多个“江以莲”。
谢南靖:“你不必过于担心,小门派有小门派的生存方式。”
“他们是什么生存方式?”唐九宁抬头,她的眼神真诚,像是不谙世事之人,可偏偏又带了点明知故问的意味。
这小姑娘骨子里带着不甘被规矩与世俗压制的愤恨,可她又万分矛盾地把那股子恨藏起来了。但这一刻,谢南靖看出来了,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回答。
“变强,然后保护弱者。”
谢南靖的目光坚定明朗,唐九宁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问道:“这也是你的理想吗?”
“是。”他严肃的神情一松,忽地笑了笑。
唐九宁和谢南靖慢悠悠地走回凉亭,发现一路上都没遇见何家两兄妹,许是刚才凑热闹的人太多,便走散了。谢南靖便提议带唐九宁走一圈,熟悉一下金紫门的环境。
唐九宁一口应下了。
金紫门横跨十里连绵不绝的山岭,隔开了西部和原地区。再往西边的尽头走去,就是当年魔道人逃难的去处——西泽荒原。顺应地理的优势,薄川王家理所当然地承担起监察以及抵御魔道再次入侵的责任。近几年,魔道偶有杂碎企图偷溜过山,金紫门时常与其发生小规模的冲突,导致其门下弟子受伤甚至失踪死亡,所以这两年王家广招门徒,又将金紫门建出去两里远。
这金紫门可谓是整个修真界里地最广、人最多的门派了。
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往上走,站在峰的山顶眺望远方,空气清冽,青山环绕,伸出手仿佛可以摸到天边薄薄的云。
“过两日,你们第一场比试的赛场便是在那座山。”谢南靖抬手往远处一指,只见云雾缭绕间,山峰直耸入云霄。
“我们?”唐九宁回首问,“你不参加吗?”
“我不和你们一起。”谢南靖解释道。“因为参赛修士众多,实力差距又大。百门大会的比赛向来按照修为分成两部分,金丹期修为和金丹期以下的修为是分开比赛的。”
言下之意,就是唐九宁是金丹期以下的赛场,而他是金丹期的赛场。
“那整座山都是赛场?”唐九宁转回头看去。
“对。”谢南靖点点头,“今年还改了初赛的赛制,听说是团队合作形式。三年一度的盛世,届时定会精彩纷呈。”
唐九宁看向那片山,入眼处皆是葱葱郁郁,她的心突然涌起异样的感觉。早在入玄天阁的时候,她便有这种感觉,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的世界,带着点期盼和紧张去试探。
师父从小便和她说,遇到仙家的人要绕道而行。可这片大陆上,魔教早被驱散,没有一寸土地是她可以安稳站立的。
她像是逃亡的人一般,踽踽独行十六载。
如今,她踮着脚尖踏入这片隐秘的土地,对人对事都是未知,心里却已产生了一种满足。她想,自己大概一直在所谓正确的地方,企图找到归属感,来证明自己并非不正确之人。
“要不要去那里看看?谢南靖忽然问。
“怎么去?”唐九宁看向前方断壁,两峰之间空空荡荡,并没有吊桥。
谢南靖一笑,放开了手的剑,剑身旋着浮到跟前,他踏了上去,转身伸出手。
“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