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啸之声音粗哑,如砂石一般:“……你别说了。”
“啸之别急,”陆之鸣说:“你等等看, 总会有消息的。”
陈啸之低着头, 一言不发。
清晨雨声淅淅沥沥, 陆之鸣却能听见他如濒死水鸟般的喘息声——陆之鸣没来由地升起一点想法:他觉得陈啸之像一座即将坍塌的山脉。
“……”
“你说得对。”陈啸之粗粝地说。
陆之鸣:“……”
陆之鸣立刻说:“所以你也别急, 很就会有消息了,现在那边肯定一锅粥, 信号什么的一样都没, 你在这边等着,总会有消……”
“你说得对,”陈啸之重复道:“……我得去接她回来。”
陆之鸣:“啊?”
“我得去接她回来。”陈啸之说。
陆之鸣那一瞬间想问你是不是疯了,你去凑什么热闹,然而当他一转头,看到了陈啸之几乎疯了一样的眼神。
“我不能……”
陈啸之颤抖道:“我已经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那里有多孤单我也不知道。东西她也吃不习惯,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
“……就,”陈啸之闭了下眼睛。
然后他怔然地说:
“无论怎样,我都得带阿十回来。”
-
……
陈啸之在飞机上时,就觉得自己要碎成碎片了。
他发疯一般看着自己的手机, 回忆那屏幕上出现过的沈昼叶绒绒的头发,她一头卷发乱糟糟的,好像刚被风吹过。沈昼叶不好意思露脸,只有最后调整的那下镜头里出现了她的面容。
月色皎洁,飞向印度尼西亚,雅加达的飞机上几乎所有人都在睡觉。
可是陈啸之连闭上眼都做不到。
……
他想起自己曾在cho决赛前夜,抱着沈昼叶看电影,看他在上下载的机器人总动员。凛冬的深夜里,沈昼叶小声声讨他,说陈啸之你这个辣鸡,你都没有说过喜欢我。
陈啸之那时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摁了下她的头。
陆之鸣说得没错,沈昼叶确实是个好脾气,事实上她娇生惯养归娇生惯养,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姑娘家家。
按别人的话来说:‘这种小姑娘你都不用哄’。
因为她甚至连逼迫陈啸之说‘我喜欢你’的意思都没有。
现在想起来。陈啸之眼眶通红地看着窗外,想道:她那时候应该挺想听的。
陈啸之连眼睛都闭不了。
他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十年前沈昼叶蜷缩进他怀里的那一刻,那几乎像是正负离子的相撞,他将手臂环上去,觉得所有的星辰都在身体里迸开;他眼睑合拢的瞬间,透过黑暗就能看见一个穿着彩虹小马t恤的、卷发乱糟糟披在脑后的小姑娘坐在胡同口的大杨树下,孤孤独独地抽泣。
他眼睑下,藏着一个星辰温柔、开着那年最后一簇月季花的夜晚,笑起来如同四月的花的女孩儿。
二十五岁的陈啸之手背,幻觉似的迭忽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