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湘,你只是不想和张黎共事而已……”
“纪总,我知道从您上帝视角看这件事很意气,甚至儿戏。但我依旧坚持,必要的话,我愿意提交辞职信。而之所以我没有直接走这最容易的一步,也是因为我看重这份工作,我花三四年才摘掉了空降兵的帽子,我努力工作、认真配合、积极进取,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更上一步,我提升工作,工作再来提升我的生活。可惜事与愿违,我的同事因为一些生意契机结识了我的父亲,乃至发生了些狗屁倒灶的事。别说我父亲现在单身,他们有任何男欢女爱的权利,即便我母亲与顾远没有离婚,这件事情也上升不到公司制裁的地步……”
“怎么不到,张黎严重影响我们公司的名誉!”纪纭同顾湘辩,两厢难得都有点冒进,最终纪纭先收场,他要顾湘先放几天假,其余的事,他来料理。
“不,纪总。”顾湘态度很坚持,这是他们有限述职接触以来,她最果断的声音,“我和我父亲也说得很明白,不想我意气离职的话,就请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我即将满二十六周岁,我想我应该尽力避免来自父辈的庇护了。”
那夜,纪纭匆匆挂了电话。周五人事变动就发到全员邮箱了。谁都没想到,是顾湘。阴谋论20又变成了:老纪就是故意派她去的,苦一阵回来才能名正言顺地升职。
熟不知,属于二人的点到为止真真点到为止了。这事,顾湘一个人都没说,包括陈桉,一来只是她的猜疑,二来变了味的嫌隙,人言可畏。顾湘是个顶骄傲的人,她不愿意背任何不该有的枷锁。
道德或者人格都挟持着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换言之,但凡不能光明磊落回应你的感情,都不配称作是喜欢,遑论爱。
陈桉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你不是借调,是被那个纪老贼打入冷宫了?”
“说话能听点嘛?”
“有没有可能你感觉出了错?”毕竟世上三大错觉之一,就是对方喜欢我。
顾湘不想在吃饭这个档口讨论这么倒胃口的细节,总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公司关于纪纭偏袒顾湘的流言已经够盛了,她不想再发酵出别的版本,如今只是空降嫡系之说,哪天传出点别的,顾湘才真正沦落成有嘴说别人没脸看自己的那类了。
“我就不懂了,简单的路,你非得走复杂了。”陈桉看来,无非是顾远借纪纭的手,处理掉那个张黎,顾湘还在她的位置做她天塌下来有人顶着的天之骄女。
“那样我会难受死的。也保不准哪天会变成第二个张黎。”
“不,你才不会,”
从顾湘接受任调来新北区分部开始,接连十日无休,项目小组因为设计纰漏全员被罚下场盯新样品,她这个总部过来的新丁也不能免责。陈桉联系她好几天了,微信回复要么迟迟不及时,要么单字节输出,忙成一个男人般地潦草、落拓。
眼下,蓬头乱发素面朝天地在支小桌。电磁炉和锅子还是提前跟隔壁同事借的,晓得陈桉要过来。二人一一开始布菜时,陈桉要顾湘先吃了几块寿司垫了垫肚子。平板里放着的老剧是黎姿那版的《倚天屠龙记》,好友笃定地补充没说完的话,“蒙古郡主敏敏特穆尔即便再爱张无忌,也始终不是汉水艄公孤女周芷若。”
这不,眼下她不就不声不响、大巧若拙地,把眼里心里膈应的全择出去了,躲到了这个偏得一比的地方,连个像样的外卖都没得点的工厂地,只为吃碗清净饭。
“你还不如直接辞职呢,反正你老爹又不是养不起你!”
她才不辞,顾湘再不缺钱,也懂得胜利的荣誉感。先不谈她熬完这个项目,对她职场的增益多少,单算算她最后一个季度的绩效奖没拿到,年终奖他们惯例是三月统发。以及她即将迈进四年工龄的幅度加薪审核梯队。
挣自己应得的钱,它不香吗?
陈桉最爱看这市侩一面的顾湘,“你回去继承家业还香呢,你爹妈给你起个香香的名字真是太到位了。”
“哦,很抱歉,香香这名字不是我爹妈起的。”是幼儿园同班的一个小男生,二人一直同班到小学二年级,他一直以为顾湘叫顾香。
分别的贺卡,就是:香香,下次再见。
寿喜锅烧开了,无菌鸡蛋液裹着雪花牛肉送进嘴里,来不及咽下的工夫,顾湘瞬间觉得人间还是值得的。
好友的到来,更是让美食核聚变了万万个层次。
正如冬季里冻得瑟瑟的骨头蹚进温泉里,“你几号回去?”各自忙碌,闲落下来,认真问候的也不外乎是些三餐温饱相干的话,稀松平常但又不可剔免。
“下周。”陈桉不是本地人,要回去过年的。
顾湘咕咚了两口乌龙茶,随即从床上的包里翻出自己的车钥匙,她每年都会把车借好友开回去,“你待会先开走罢。”
“你上班不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