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夏知好一会儿没讲话。半晌,她轻拍了拍温逢晚的肩膀,“别太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温逢晚垂着头,半张脸陷进阴影,肤色白的透明,灯光一照,耳后的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两人陷入沉默,窗外的雨势渐大,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被遮掩住。
温逢晚沉吸一口气,声音压得很低,“你说,他为什么非要选在诊疗室自杀呢。”
“明明可以——”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嘴唇紧闭,头埋进臂弯里,紧绷的肩线垂落,“其实还是很遗憾的,没能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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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梅后阴雨天连绵不断,短暂的放晴也只是小半天。
温逢晚第一次坐警车,体验称不上多美妙。旁边是个年轻女警,上车后操着东北话和驾驶座的警官聊天。
温逢晚安静坐在一旁,安静看着窗外。她的存在感太强,副驾驶上穿警服的年轻男人频频从后视镜投来打量的视线。
女人穿着白色半身a字裙,莫兰迪色调偏灰粉的衬衫,露出白皙的脖颈和锁骨,漂亮兼具气质。
在警局里绝对看不见的景色。
女警注意到同事的打量,打趣说:“小徐啊你今天眼睛不舒服,怎么老往后面瞟?”
驾驶座的警察也跟着笑,“反正不是看你,别自作多情啊。”
女人扬起拳头作势要教训他们,前面两个男人连忙收笑。
被打量的主人公全程没有动,连侧头看向窗外的视线角度也没有移动半分。
小徐同志讪讪摸了摸鼻子。
警方根据温逢晚提供的治疗记录暂且排除是治疗方式出现问题,但也只是暂时,在这段时间里,温逢晚需要配合警方找出刺激周连清轻生的原因。
线索杂乱,毫无头绪,查起来异常麻烦。
而且周连清的家属一口咬定是心理医生的治疗失误致使人死亡,对邻居乡里说的也是未经判决的自我臆想,一传十十传百的不知谁把消息散布到了上,心理治疗室成为众多友谴责的对象。
来自各方面的施压,令她本人焦头烂额。
旁边的女警看出她情绪不好,主动搭话,“温医生,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我看你很累的样子。哦对了,我叫于晓,是负责这个案子的组员,以后有什么发现你可以直接联系我。”
温逢晚转过头,嘴角扬起适宜的笑。微微点了点头,“你好。”
举止礼貌周到,好感油然而生。
于晓宽慰她:“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的,你不要太有负担,虽然现在是没能摆脱嫌疑……”
副驾驶的男人突然咳嗽一声。
于晓连忙止住话,“但你一定要养足精神,要是没查清结果你自己先病倒了,那多不好。”
温逢晚笑意不减,声音轻柔,“谢谢关心,我休息的很好。”
只不过是一天一夜没合眼而已。
车厢内安静下来。
温逢晚重新转头看向窗外,嘴角的笑也瞬间消失。搁在膝盖上的手攥成拳,她现在真的好想使劲揉一揉头发。
周连清早年见义勇为伤了双腿,后来只能靠轮椅行动,膝下有一独女,三口之家全靠妻子的收入糊口。
住的房子却位于城西六位数一平的高档小区。
周连清离世突然,远在邻市的亲戚还未能赶来。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周连清妻子的呜咽痛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