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守静这辈子大概也第一次被人这样不留情面的反斥,她脸色十分难看,眼闪过怒意,看样子是要训斥江浔。时坤却是“扑通”一声对着江浔跪了下来,他痛哭流涕,“江总,我,我可是半点不敢这么想。自江总一入圈,我是处处想跟您亲近的啊。我知道江总看不上我这样的粗人,如今我委实是走投无路救到江总这里。静总虽说家大业大,可但有上亿借款,要先经董事会同意。我也不是求江总注资我的公司,我就是求江总注资,江总也看不上。只要江总您对外说句话,就能救我一命了。江总,求您看在咱们两家的面子上,看在你姑姑你姑父的面子上,看在琳琳的面子上,求您救我这一回。来日,我必做牛做马报答您。”
时坤跪下那一刹,顾守锋眉心陡然一跳。
顾守静也说江浔,“就是求你一句话,难道我这做姑姑的就没这点面子?”
江浔唇角突然一弯,他双手扶住时坤双肩,声音变的无比柔和,“先起来说话。”
时坤满脸眼泪,抬头看向江浔明澈如冰晶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看着他。时坤不敢不起身,江浔把他按回椅,“我有个主意,姑姑定力所能及。姑姑动用集团的资金要经董事会,的确不能违反公司规定。不过,姑姑手里有时氏制药的股份,拿股份到银行质押,别说20亿,两百亿也能抵押出来。轻轻松松,既全了姑姑对婆家的情分,也解了时氏娱乐的困境。待时伯伯周转过来,连本代息的还给姑姑,岂不两全其美。”
这小混蛋。顾守锋心里硬是气笑,端起茶杯喝茶,不想再看小混蛋这奸诈嘴脸。
江浔简直觉着这主意好极了,他对顾时二人道,“时伯伯困境一解,港市股价立刻飙升,时伯伯之前质押的股权之类的立刻就能赎回一部分,现金流重回正轨,如此,千般烦恼尽消解,时伯伯还有什么担忧的呢?”
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我上金融投资课时,老师还提过,这个时候姑姑不妨拿些钱收购时氏股份。待以后股价抬上去,姑姑稳赚不赔。”
“上有这么句话,危机危机,危险方见机遇。”江浔想了想,“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吧。”
时坤上火发肿的腮帮子抖动两下,他祈求的看向江浔,“江总若愿意出一纸合作公,我拿江氏5的股份来换。”
江浔摇头,“危机危机,危在前。我对股市没兴趣,我既不会锦上添花,亦不会雪送炭。因为,我最恨别人表里不一的轻视我,更恨有人两面三刀的利用我。”
时坤如饮黄连,满面苦涩,“江总,我真没有,不说咱们是亲戚,我也不敢哪。”
“希望你是真拿我当亲戚。”江浔道,“时伯伯既是来找我的,我就不留您了。您现在恐怕也没时间喝茶。姑姑向来义薄云天,她公司更是能人无数,您这点小事,姑姑弹指可解。希望明天能听到时伯伯的好消息。”
江浔就要端茶送客,顾守静责怪道,“明明你一句声明就能解决的事,何苦要这般大费周章。”
“我跟时伯伯远一层,我明说了吧,当初他买水军黑我,我没落井下石就是厚道了。姑姑,你是时伯伯的亲弟媳,别把你的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江浔脸一沉站起身来,“我还有事,不陪二位长辈说话了。”
今天看够了这两人难受哀求的嘴脸,江浔起身走人。
顾守静把一腔不满都发到顾守锋头上,“我好歹是他亲姑姑,二弟你就坐着,一句话都不管!”
“一会儿我教训他。”顾守锋不咸不淡的说,“阿浔一向有自己的主见,他定的事,我说也枉然。说恼了他,他直接翻脸了,于老时更不利。他的公司我是一点股份都没有,也做不了他的主。你们还是想想接下来如何应对,董事会那里先有个交待的好。”
又听顾守静抱怨一通,顾守锋把二人打发走,约摸是晚餐时间。顾守锋从露台回屋,问李姐,“阿浔呢?”
“在餐厅,先生,晚餐好了。”
顾守锋去往餐厅,江浔已经先行入座,手里在拿着耳机听什么,见到顾守锋,这孩子眼神明亮,唇角含笑的招呼一声,“爸爸来。给你听点有意思的。”
“什么?”
江浔将耳机塞到顾守锋耳,打开一段录音,是一段简短对话。
女人声音满含恨意:这小杂种,真是难说话。
男人的声音明显有气无力无精打采:没想到江浔这么难说话。
两人都沉默下来,男人先问,“江浔说的那事,你看怎么样?”
“先上车,上车再说。”
接下来就是嘈杂声,听不到什么了。
顾守锋早在听到那女声时脸色就沉了下来,那是顾守静的声音。江浔一拉耳机线从他耳朵里拽下耳塞,“我说时坤是地道小人吧。爸爸你还要我发善心。”
顾守锋面沉如水,他最初不是没想过可能家里人接受江浔有些困难,但父亲母亲兄长大嫂都很喜欢这个孩子。这孩子也懂事,顾守锋就犯了天下父母皆会犯的毛病,普天之下我家孩子最可爱。
江浔看爸爸恼怒,心那股泄愤过后仍有些起伏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仿佛火山慢慢平息。江浔劝爸爸,“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姑姑又不是第一天不喜欢我。她说什么我根本不在乎,我只在乎爸爸一个人。爸爸对我好,就足够了。”
顾守锋问他,“以前她也这样说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