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知夏正在对江逾白发牢骚。她的嗓音变得很轻,悄悄地告诉他:“很多年前,我外公家里特别穷,只能供得起一个孩子读书,我妈妈就不上学了,她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舅舅。然后,我舅舅考上了大学,我妈妈打工给舅舅寄钱。舅舅大学毕业,做了律师,可他从来不联系我的爸爸妈妈……我哥哥有先天性心脏病,要做手术,妈妈问舅舅借钱,舅舅就和我们家彻底断联了。后来我哥哥手术成功,身体痊愈了,舅舅才愿意跟我妈妈接触。”
“为什么?”江逾白发出了疑问。
“你听我讲,”林知夏详细地叙述,“昨晚我舅舅和舅妈来了我们家,他在报纸上看到了我哥哥的考排名,还看到了我获得竞赛金牌,他想把我带去他的家里,和他儿子一起生活。以前在农村老家过年的时候,舅舅当众嘲笑过我的爸爸,我就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你觉得,我的舅舅是什么样的人?”
“人面兽心。”江逾白评价道。
这是江逾白能讲出口的最严重的话。
他一般会用“神经病”来表达不满。林知夏从没听他说过谁是“人面兽心”。
江逾白语重心长地劝告林知夏:“千万别去舅舅家。”
“我绝对不会去的!”林知夏宣告道。
江逾白点头,为她分析道:“你的舅舅不是好人。他把利益放在第一位。我的爷爷说,这种人不在乎规则和名誉,和他们交往,必须慎之又慎。”
林知夏语气严肃:“对,你爷爷说得对。”
江逾白继续谴责:“你的舅舅让你去他家里住,和表哥一起生活……他们没考虑过男女界限。他们对你来说,基本等于陌生人。”
“是的,”林知夏陷入思考,“我知道的,十四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受到侵害的比例,高于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其还有百分之七十都是熟人作案。我才不相信舅舅会保护我的安全。”
“他只会保护他自己。”江逾白断定道。
随后,江逾白又忍不住问:“你表哥在省立一上学吗?”
“不,”林知夏说,“我表哥小升初没考好,上不了省立一。”
江逾白推测道:“你舅舅想让你当家教?不付钱的家教。”
“嗯!”林知夏很愤慨,“他就是这个意思。”
江逾白和林知夏达成了完全一致的意见。
这时,英语老师恰好走进了教室。
江逾白打开英语课本,装出一副阅读的样子。
或许是江逾白装得太像了,英语老师欣慰的目光落到了江逾白的身上。班级内部的读书声渐渐变弱,英语老师开始指名道姓:“江逾白,林知夏,你们两个到讲台上来背书。”
刹那间,全班同学都看向了江逾白和林知夏。
林知夏扫视一眼课,从容不迫地走上讲台。她面朝着同学,发音清晰,语速流利。英语老师非常满意地说:“你们背课,就照着林知夏这样来,背到她这个水平,单词要恰当地连读,间别卡壳啊。我跟你们讲过吧?说英语的时候,你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往外蹦,听起来是不礼貌的,那是权威性质的讲话方式……”
班上寂静无声,英语老师清了清嗓子,又说:“江逾白,轮到你了,你过来背书。”
今天的早读课上,江逾白一直在和林知夏聊天。他完全没留意课本。虽然,林知夏刚刚背诵了全,但是,江逾白只能记住开头的两句话、以及章的大致内容。
江逾白站到讲台正央,用英语复述他记忆的课。他讲出来的句子,和课本完全不同,台下学生窃窃私语,英语老师插了一句话:“这样背书也行吧。你们把课融会贯通,再用自己的词汇表达出来,活学活用,锻炼自己的英语理解和运用能力。”
江逾白有惊无险地返回座位。他刚坐下来不久,前排的汤婷婷回头问道:“江逾白,林知夏,你们俩都没背书吧?”
林知夏小声承认:“是的。”
汤婷婷见她脸色微红,便问:“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早读课应该看书,”林知夏说,“不应该和同桌聊天。”
可是,和同桌聊天,真的很轻松。
林知夏之所以把舅舅的事情告诉江逾白,是因为,她想和好朋友分享她的秘密。林知夏只会把秘密告诉江逾白一个人,因为他是她唯一的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