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六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事呢?他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了韦若星。他走出实验楼,去楼下抽了一根烟。
暑假期间,他们的校园对外开放参观,只需提前预约,就能免费进校。谭千澈看见了不少游客,还有大胆的女生和他搭讪,索要他的手机号码,问他是不是大学生。
他谎称自己不是。
他说,他初辍学,家里没钱,结婚多年,有儿有女,父慈子孝,生活幸福。
前几天,谭千澈为了赶一篇论,熬了三个晚上,如今的他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微风吹动他的纯棉t恤,他嘴里叼着一根烟,手攥着一支塑料打火机,整个人显得痞气、简朴又邋遢。
恰好在这个时候,对面走来一位十六七岁的男生。那位男生着装干净整洁,外表极其英俊,帅得人头晕眼花。谭千澈眉梢微挑,冲他喊了一声:“江逾白,你来找林知夏?”
江逾白从未踏进过林知夏的大学。他出国了,就想过来看看。他没通知林知夏,因为他知道她很忙,不一定有时间接待他。
江逾白简单地解释了一遍原委。谭千澈原本认为,林知夏最好能一门心思扑在学术上,不要和任何人扯上关系——但他从江逾白身上瞧出了少年人特有的纯情。
“纯情”这个词,距离谭千澈很远。
谭千澈抽完一根烟,转身走进实验楼,给林知夏捎了一句话。江逾白站在实验楼之外,等了几分钟,林知夏就出现了。她跑出电梯,朝他奔来:“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理由充分:“不能打扰你。”
浓密的树荫下,他笑了笑,自嘲道:“还是忍不住想见你。”
林知夏抬起手,勾住他的小拇指:“你再等一年,我们又在一个学校了。”
她主动和他拉钩,他又说:“开学了,我打算下周出国。”
“今年的圣诞假期,你能回来吗?”林知夏谨慎地问道。
江逾白不像以往那样爽地答应她的要求。他装作迟疑地说:“我要是回不来……”
林知夏拍拍他的肩膀:“那你就留在那里好好学习。”
江逾白还以为,他能听见林知夏说“我会好想你”,看来是他用错了计策。不过,林知夏确实在百忙之抽出空来,带着江逾白参观她的大学校园。
他们转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她还去超市给他买了冰淇淋。他们坐在湖畔的一座长椅上,八月的盛夏热浪此起彼伏,林知夏指着面前一条路说:“每天早晨和晚上,我都会经过这里,这是从我寝室去实验楼的路。”
江逾白指向旁边一棵树:“如果我是这棵树,早晨、晚上都会和你打招呼。”
林知夏抓着一只草莓蛋筒,融化的奶浆差点滴到她的裙子上:“你,你在写诗,还是在跟我说话?”
可能是情诗吧,江逾白心想。
于是他答道:“两种意思都有。”
林知夏立刻宣称:“我有话要对你讲。”
她闻着草莓的香气,正准备勇敢地表白,路边忽然走来一群游客——那是一群带着孩子的家长。他们不停地交谈着,四处拍照,笑声喧闹,湖边这一块区域不再静谧隐蔽,林知夏打消了告白的念头。
江逾白等了一会儿,林知夏迟迟未开口,他总感觉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当天午,林知夏邀请江逾白在学校吃了一顿饭。饭后,林知夏亲自把他送出校门,看着他上车。林知夏的论交稿日期将近,江逾白又出国了,他们大概要等到今年十二月才能再次见面。
轿车发动,车轮飞驰,他们离得越来越远。
林知夏在街边站了几分钟,抛去一切伤感情绪,争分夺秒地跑回了实验楼。
林知夏完成论初稿的那天,恰好是九月一号——大学的“新生欢迎日”。
邓莎莎和冯缘都做了“新生欢迎日”的志愿者。邻近午的时候,邓莎莎打电话给林知夏,求林知夏从食堂帮她带个煎饼,她要奋战在一线,关怀每一位学弟学妹,顺便看看今年的数院有没有招到大帅哥。
林知夏买完煎饼,邓莎莎又打来一个电话。邓莎莎哈哈大笑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等来大帅哥了!他长得真帅,就是有点瘦,十八岁的学弟好优秀啊……”
随后,邓莎莎实况转播道:“我看见他名字了,沈负暄……哦,他朋友也不错,笑死我了,他朋友穿着一件印了我们学校校徽的短袖,他们都是你老乡……你们老家怎么出了一茬茬的美人,我毕业了都想去定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