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烤得软化, 流着色泽诱人的糖,香甜软糯地碾碎在彼此唇间。
许肆月还揪着顾雪沉的衣领,直到他口腔被甜味占满,她才稍稍放开, 出神望着他。
夕阳把江面映出一片粼粼的碎钻, 折出的光晃着顾雪沉无暇的额角, 像给他镀上神祗似的金线,许肆月心酸地想, 雪沉这么好的人, 明明从小就该是天之骄子,被人簇拥,一路骄矜洒脱才对。
她见过那么多所谓的青年才俊,权贵人家的二世祖, 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雪沉的一点边角, 可他们自信得耀武扬威, 雪沉却总是活在阴霾里。
出生开始,他就没被爱过,平常人都有的家和亲情, 对他来说全是噩梦和血腥, 别人被宠着的童年, 他挨打挨骂,被全世界抛弃,遍体鳞伤地握着一把捡来的肮脏小刀,挣扎在生死线上,一脚踩进没有退路的深渊。
她童年受过的小委屈,到现在都会记得很清楚,为之影响, 那从睁眼看这个人间起,就被伤害和恶意充斥的顾雪沉,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踉跄着干干净净走到今天。
对他来说,承受痛苦甚至比吃饭睡觉都要更熟悉,他竭力挖空自己的黑暗,把一切光明美好全寄托给了她。
许肆月眼窝酸得顶不住,回想这些年,她认识雪沉很久了,他却没怎么开心过。
他总是在孤苦地独行,拥有她以后,他也陷在不敢太幸福的敏感和小心翼翼里,偶尔流露出真实的渴望和需求,又匆匆压制住,生怕自己得意忘形,幸福就会失去。
许肆月轻轻抹掉顾雪沉唇边残留的一点红薯,问:“甜吗?”
他点头。
“烫吗?”
他摇头。
光线把顾雪沉笼罩,清隽身影在江边的风瘦削挺拔。
看他这么熟练地报喜不报忧,许肆月想搂住他大哭一场,她深吸口气憋回去,三两下把红薯吃完,给顾雪沉戴好帽子,跟他十指紧扣:“走,咱们今晚去约会。”
餐厅没选那些天数字逼格高的,就在江边挑了一家温馨安静的小店,许肆月点了份热卖的情侣套餐,端上来的一刻,顾雪沉自动拾起筷子,把她不爱吃的青椒茄子丁挑到自己碗里,许肆月则捡出他的胡萝卜,得意满满:“我也能吃老公讨厌的。”
她把胡萝卜咬了一半,剩下的还用筷子夹着。
顾雪沉盯着那上面秀气的一排小牙印,眸光动了动:“也不是很讨厌。”
许肆月一时没明白,顾雪沉就拉过她的手腕,把另一半送进自己口,而后眉心舒展,看着她说:“这一块好吃。”
许肆月被他简单一句话撩得血液上涌,果断坐到顾雪沉旁边的位置,换勺子来舀,她吃一小口,其余大半再喂给他,他眼里的光渐渐亮起来,唇角不由自主翘起一点笑。
饭后许肆月买了电影票,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顾雪沉捏着两张票睨她:“是去看电影的吗?”
“当然不是啊,”许肆月理直气壮,“我是去跟你谈恋爱的。”
黑漆漆的电影院,大屏幕上在放惊悚片,许肆月悔得欲哭无泪,她那会儿急着买票,也没看清片子到底什么类型,只选了个最近的场次,结果可好,坐下才发现气氛不对,一播出来满场环绕立体声的恐怖音效。
阴森的鬼哭狼嚎里,她耳边响起一道很低的叹笑,紧接着整个人被一只手臂揽过去,温热的体温贴近,微凉嘴唇寻过来,从她眼睛吻到唇角,厮磨到耳边:“有我,怕什么。”
许肆月抓着他,树袋熊一样缠上去,反正旁边后面都没人,她挪到顾雪沉腿上,没骨头似的挤进他怀里,也无所谓有没有谁看见。
一场电影看完,许肆月吸足了老公身上的气息,神清气爽挺胸抬头,但也顾念着他身体,不敢太放纵,于是拉他回家。
车上林鹿又给许肆月发来消息,跟她敲定准确时间,说后天午她能跟剧组请假几个小时,问可不可以见面。
许肆月没拒绝,既然早晚都得做,那还不如早一点搞定,这样一来,她可以当天早点赶去凤山,如果过程顺利,应该晚上就能回来了,雪沉连自己过夜都不用。
“好,我坐后天一早的航班。”
林鹿积极回复,字后面跟着很可爱的表情包:“我开车去接你,咱们速战速决,绝对不耽误你太多时间,我也很怕顾总会生气。”
许肆月收了手机跟顾雪沉汇报,拍着胸脯保证她当天就回,顾雪沉没说话,手在她头顶揉了一下,正好车开到瑾园附近,他叫司机停车,牵着许肆月走到路边,膝盖弯折蹲下去,回眸看她:“月月,剩下的路不长,我背你。”
许肆月蠢蠢欲动:“我很重的。”
“九十斤,太轻了,”他在月光下跟她对视,眉目生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