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楼重视通风,每一层的窗户均是大敞,空气对流,风声呜咽穿梭在走道间。
荆羡不巧站在风口,没戴围巾,冻得颈后冰凉,她刚抬手摸脖子,面前的人挪了个位,慢条斯理走到她后方。
也不知是不是凑巧,正好替她挡住了风。
容淮:“里面那幅照片你送的?”
荆羡点头,犹豫半晌,问道:“若若得了什么病?”
“亚急性肝功能衰竭。”容淮垂眸:“人工肝的情况不太好,在排队等□□做移植手术。”
荆羡不是很明白这些学术名词,但最后一句很容易懂。她扭过头,透过门缝往里看。
小女孩依旧脸色蜡黄地坐在床上,喝了一口母亲喂过来的水,吞咽时肩胛骨耸起的弧度异常嶙峋。
荆羡不忍再看,他们家有慈善基金会,然而她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这类事务,捐款时基本随大流,从未像此刻这般充斥着感同身受的悲怆。
荆羡抿了下唇:“如果费用上有问题……”
她想着或许自己能帮上一点忙。
话没来得及说完,隔壁病房的实习医生查完房,碰巧经过:“容师兄,王院长好像在找你,有点急。”
容淮看了眼手机,昨晚在双星楼通宵,早上又匆忙来一院,一直没充电,这会儿都关机了。
“马上。”
他走出两步,停住,目光落在她脸上,“若若特别喜欢摄影,你要有时间,以后可以来看她。”
荆羡嗯了声。
似乎是两人之间最心平气和的对话,没有嘲弄没有逼迫也没有那些争锋相对的暗潮汹涌。
容淮走至电梯边,余光眺过去,这姑娘已经半点没留恋地进病房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他笑笑,摁了关门键。
院长们的办公室在行政区,绕过门诊大厅后还得走上一段路。
容淮没穿外套,黑色毛衣外一件白大褂,面无表情插着兜,步履很,路上偶有男男女女行来注目礼,他目不斜视,淡漠的表情同这冬季的天气如出一辙。
王儒海等好一会儿了,瞥见得意门生进来,笑起来:“阿淮。”
容淮:“教授。”
王儒海曾在z大任临床医学系的系主任,正好教过他一年半,在职期间,对这位的印象远超他人。
少年总是独来独往,天资聪颖又比旁人刻苦太多,图书馆24小时的研修室代替了寝室,课上随便抽考,系统解剖学和组织胚胎学的书能倒背如流。
他当然惜才,大二第一学期就破例让少年跟着高年级上大体解剖课。
解剖学实验室是神圣又容易让新手望而生畏的地方,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手稳心也细,他在的那一组总是完成度特别好。
王儒海从没见过对临床医学那么狂热的学生,夜深人静时还能待在阴气森森的实验室,反复研究病理组织标本。
z大同系的人,暗里都喊少年怪物。
王儒海曾经幻想过容淮拿手术刀的模样,他甚至连世人对其崇拜的话语都描摹好了——外科界最惊才绝艳的那把刀。
后来得知容淮申请去瑞士进修生物制药,差点没把他搞抑郁。
这事至今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