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
操,真是会在伤口上撒盐。
他听不下去,摁着邵忠的头,半强迫地哄骗:“闭嘴吧,困了你就早点睡。”
邵忠挣扎一会儿,那根苦撑的弦终于断了,咕哝着趴在了桌面上。
世界清净了。
李晋没敢打扰,只默默喝酒。
容淮垂着眼睫,一动未动,桌上装饰用的烛台里火焰跳跃,他盯着久了,有些刺眼,眼前画面便模模糊糊。
酒意带着麻痹神经的微醺,茫然间,像是又回到了过去。
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他背弃一切信仰,做了亡命之徒,有今朝没明日,活在地狱里。那阵子他打三份工,晚上和魔鬼做交易,白天便在学校披着皮囊浑浑噩噩。
不知何时起,遇见她的频率高了些。
小姑娘喜欢扎双马尾,衬衣扎在校服裙里,笑容常挂唇边,酒窝很深。被男生讨论时会不自觉扬着秀气的下颔,像朵骄矜又纯情的蔷薇。
他没太多印象,亦无兴趣,只是没料到,她居然胆大包天到玩跟踪。
一开始偷偷摸摸,后边就光明正大来更衣室蹲他,只是每回都很害怕,不敢看过程,就抱着书包缩在角落祈祷。
傻子一样。
他伤的重了哭,伤的轻了也哭,甚至毫发无伤时都会红眼圈。
有时候也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料理过来,难以下咽,他皱着眉,听她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表功:
“我花了好久的时间熬汤。”
“你是本小姐此生唯一愿意亲自下厨的对象。”
“高不高兴?”
容淮是真没那个时间和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纠缠不清,她那点儿心思也掩不住,说过几句狠话,要搁寻常妹子早就萌生退意。
偏她不依不饶。
小姑娘甚至还能翻出银行卡,睫毛轻颤,红着脸,语调却一本正经:“容同学,你为什么要和他们打架,如果你缺钱,我可以养你。”
我养你这三个字,就挺离谱的,简直幼稚到无可救药。
只是他没料到,自己真会鬼迷心窍,像个阴暗自私的掠夺者,控制不住地汲取她身上的温暖。
……
烛火燃至底部线芯,噼啪声响倏然打断思绪。
容淮从回忆里抽离,烛台里微弱的火光仍在挣扎,他看了会儿,将杯口覆在上头。空气隔绝,那点光明很被熄灭。
半晌,李晋开口:“淮哥,差不多了?”
容淮嗯了声:“走吧。”买完单,他右手架起已然睡熟的醉鬼,交给候在一旁的服务生。
最后一间包厢被改成了老板休息室,邵忠吃喝拉撒连同睡觉都在酒吧里,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须臾,两人一前一后出门。
因为喝酒的缘故,不方便开车,这个点也不好叫代驾,只能选择打车。
临近春节,临城的出租车没几辆,街边站了良久,才等来一辆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