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淮左右手都拎着礼盒,这点功夫也买不到什么额外名贵的东西,看包装就是小区附近的进口超市。可能是因为计划要出去玩的缘故,他没做惯常的精英装扮,额前碎发落下来,神情平和柔软。
荆羡看了他一会儿,只觉此刻这位芝兰玉树的青年彻底颠覆了记忆里那位乖张狠戾的少年形象。尤其是当他开口,清冽谦逊的口吻,一声伯父伯母,喊得无比乖顺,仿若是特地上门下聘的好儿郎。
太能装了……
荆羡难得和荆焱有了同样的想法,只是后者心里对这句话完全赋予了贬义色彩。童茹玥何等聪明,怕搞得不欢而散,特地给小姑一个面子,借口不舒服强行把未婚夫带走了。
于是在座就剩了荆念夫妇两人。
不得不说,容淮这具举世无双的好皮囊总能锦上添花,而他这种临时登门不忘礼数的行径确实也挺懂事讨巧,再加上丈母娘看女婿的增益buff……
许柔已经站起来,让佣人拿过礼盒,顺道招呼:“来,过来坐。”
容淮应言坐下,垂着眼睫:“抱歉,其实我早该过来拜访的。”
许柔微笑:“现在见到也不迟。”语罢,她将蔬菜和鲜虾加入翻腾的锅底,一边合上盖子,一边意有所指地看向女儿:“忧忧,怎么不介绍下。”
荆羡如梦初醒:“啊,我男朋友,容淮。”
她这番说辞简短到离谱,刚说完,饭桌上忽而陷入沉默,惟有咕咚咕咚冒泡的煮沸火锅在不遗余力地缓解尴尬氛围。
容淮侧头,不着痕迹看她一眼,微微上翘的眼尾,自带睥睨弧度,仿若在说,就这?
荆羡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认真补充:“容易的容,淮北的淮,是我的高校友,今年8月20日开始交往的……”
她停顿半晌,耳根子有些发烫,异常郑重的口吻:“虽然交往时间不长,但在那之前,我们早就彼此挂念了八年。”
这漫长的八年,天各一方,至于间为何分开,在场各位心知肚明。
许柔没直接参与棒打鸳鸯的前尘往事,但当年也间接支持了送女儿出国的决定。她自诩开明坦荡,如今被她这样一说,略有些愧疚。
荆羡本意不是责怪父母,纯粹为了证明这段感情的纯粹与羁绊,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幸好容淮出来解围,笑容带着晚辈的礼貌,语调妥帖:“也挺好,没这八年,指不定早恋荒废学业了。”
许柔笑起来,愈发觉得他顺眼。
荆念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被老婆不轻不重瞪一眼,才口气淡淡:“来都来了,吃饭吧。”
火锅永远是最热闹的吃法,围着同一口锅,吃着同样的食材,无形之就拉近许多距离,或许连根深蒂固的成见,都跟着消融一些。
容淮没怎么动筷,一直在礼貌应对荆念时不时抛出的问题,不算刁难,但却相当尖锐棘手,带着上位者审视的严苛态度。
荆羡给男朋友夹的菜都堆成小山了,耳朵里全是两人一问一答的公事,从青鹭药业的成立模式,到生物制药的前景,再到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
锅里蛋饺浮起的时刻,她终于忍不住了:“爸——”
尾调拉得巨长,带着几分撒娇,更多透着股儿不能认同的埋怨。
许柔也很无奈:“你干什么呢?吃饭时候能不能聊点正常的话题。”
荆念面对妻女的抱怨,破天荒没理会,只用一双洞悉人心的黑眸,慢条斯理扫过坐在对面的青年。
对方一直很淡然,不卑不吭,逻辑和思维方式无懈可击,即便和天资聪颖的荆焱相比,也不遑多让。举止言行挑不出错,让人想象不到其会有那样低劣泥泞的出身。
良久,荆念靠回椅背:“家里的事,彻底解决了吗?”
荆羡捞丸子的手一顿,她立马想到被抓入看守所等待判刑的崔泠。同一时刻,震惊和意外窜上心头,她天真地认为父亲远在国外被蒙在鼓里,谁知道大魔王不改本色,仍是千里之外运筹帷幄。
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极了被猫盯上的老鼠,自以为瞒天过海,实则幼稚可笑。
容淮倒是笑意不减,面上坦荡荡,没有半分难堪,“解决了,以后我便只有一个家。”
荆羡心一暖,没再避讳父母,紧紧拉住了他的手。
两人十指交扣,更为纤细的那一双手覆在上头,无名指戴着戒指,镶嵌其的清澄粉钻相当显眼,切割成完美棱边,灯光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