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岁数大了。”
“嗯?”
“嘴碎。”
钱方若笑,“你等着挨板子吧。”
季萱抿抿唇,“嗯,躲几天再说。”
钱方若一挑眉,这丫头居然……服软了?最见不得她服软,从小到大,嘴硬,骨头更硬,有时侯能气死你,可她一旦软下来,他就觉得全世界都欠她的。
钱方若生平就打过一架,因为她不小心把同学一支派克给摔坏了,在人家父子两个面前道歉。眼圈都红了,可那小子还特么叫唤,钱方若一拳上去连爹带儿子都捎带了。那一架打到了派出所,警察叔叔以为他是个不着调的爹,幸亏有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小女儿求情才没立案。现在,小脸讪讪的,长睫毛一遮,天都阴了,钱方若伸手搂了她,握着肩头用力握,“没事儿,啊?我早就说过,那小子特么……”
“过期药。不吃。”季萱抬起头,“你不想见我么?”
钱方若没脾气地被噎住,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想?”
“那你说,我不好?”
仰着脸,偷换概念理直气壮,这小赖样儿真是好久不见,工房里弥漫的油墨和木头味都遮不住这双眼睛带回山里泉水的味道,至于那个什么顾辰,看不着,钱方若笑着点点头,“好。”
季萱拨开他的手臂坐起身,“你还没说怎么找到这儿的。”
“没难度。小时候心一烦了就把笔扔了去抠木头,现在,当然也是在抠木头的地方。是不是啊?”
季萱看了一眼,没吭声。是,这是她的消遣,大家都知道,可是凌海这么大,能找到这么小一个给小孩子玩木刻版画的作坊,不通灵怎么做得到。
“得了,别在这儿猫着了,”没等她回答,钱方若又说,“我正准备去香港,一个礼拜,一起去散散心?”
“猫什么,我这是活儿。”
“活儿?”
“嗯,”季萱跳下桌子,拿过刚才准备的胶片筐,“喏,给晚班的小孩儿们准备的垫片。今天周末是大班,跟你说了这半天话,我都要来不及了。”
钱方若皱了下眉,“你这是在这儿挣钱?”
“嗯,一周三天这里,三天少年宫。”
“好容易来了凌海,缺钱怎么不说话?”
“我要在这儿待段时间的,不挣钱喝西北风啊?”
“那咱也能……”
“谢包养。”
“哈哈哈,” 闻言钱方若仰头大笑,“包不起!不过,既然要活儿就到我那儿去,打打底,做助手。”
季萱闻言眉心微微一挣,清澈的眸子很直接地看进他眼,钱方若略略尴尬,弯腰凑近,“放心,啊?我不吃趁人之危,这点儿,你得给我吧?”
季萱笑笑,“好啦,你赶紧走吧,真耽误我功夫儿了。改天请我吃饭好了。”
“这行。不过别改了,这一改且不知道猴年马月呢。这也午了,咱们吃饭去。”
“不行。我把垫片做完还得做两个版子出来。”季萱说着把手套戴上,“改天吧。”
一句承诺说得毫无诚意,他还没站起来,她已经转过身拿了剩下的胶片往裁刀板去。
钱方若还想再说,可那丫头已经是背对他了,再说就要惹着了。从小他就不是很会哄她。其实也不是,是从小她就不需要人哄,反而很难搞定,长大了,咳,就更甭提了。
抱着肩愣了会儿神,钱方若忽然看到靠着的桌上整整齐齐一盒一盒里都是些小卡通草图,这可能就是晚班孩子要来刻的版子,乐了,“哎,我还真想起来,有个活儿真能给你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