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张总。”
“钱兄见外了。”张星野手里也是一杯一样的威士忌,“客人不多还招待不周,怠慢钱兄了。”
“哪儿的话。”这男人客套了一句偏漏了一个,钱方若抿了一口酒,直言道,“张总和季萱很熟?”
“嗯。”
这么干脆?钱方若微微一笑,“倒没听她说起过。”
“闷嘴儿的小葫芦。”
闻言钱方若不得不挑了下眉,张星野是凌海人,他的普通话里难免带着南方口音,可这一句,京腔京韵正经的京城话,数落小丫头口气不少他一分气势,甚至还挺亲。忽然想起刚才饮料台前的一幕,还有他手里那杯莫名其妙的牛奶,钱方若不觉皱了下眉,这……特么谁啊?
似乎觉察到了他的警惕,张星野微笑道,“这段时间我经常去美院找褚老,常碰到她。”
眼前这男人,西装革履,铜臭十足,完全的商人模样,跟小丫头不只是两个阶级的人,间几乎还隔着物种的起源,怎么也搁不到一块儿去,钱方若看了看,没再追究,“哦。”
“那两个到哪儿去了?”张星野问。
原来是来打听了,钱方若轻轻转了下酒杯,“怎么?又不是安排好的么?”
一句话带着刚才心妍的表现,非常讽刺了。张星野笑笑,“怎么会呢,很出人意料。”
“哦?”钱方若笑了,“这么说,张总完全不知道?”
“心伟么,我知道。”张星野没有回避,轻轻点头, “至于小师妹,钱兄你知道么?”
这男人似乎很明白他的意思,却又把问题给抛了回来,想起刚才梁心妍无法掩饰的敌意,钱方若看着这传言暧昧多年的一丘之貉,眉一皱,“有什么好知道的?”
直接被呛回来,他轻轻挣了下眉,脸上的笑意未减丝毫, “那就好。”
那就好??这么硬的话茬他居然真的接了,而且直言不讳,还真是怕小丫头缠上那位大少,这特么比梁心妍还让人反胃!
“哼,”钱方若笑了一下,“真是让您费心了。既来之,则安之,一个小女孩,又能怎么样?你说是不是么,张总?”
苍白的肤色,深陷的眼窝,让钱方若的一声哼笑异常阴沉。可对面这个男人似乎根本就看不到,这么近,脸上谦和的笑容连一丁点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包括他的眼睛,闻言很客气地一点头,“钱兄说的是。”
人特么无耻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变得特别和善。怪不得听人说,这位张总谈判场上是个高手,这么一张脸皮,别说是言语,针恐怕都戳不透,谁又能知道他心里到底有什么?钱方若看得牙根儿都痒。
话不投机,却没有因为他的冷脸而冷场。因为这位主人会客套也极有眼色,很就给他介绍了别人认识。钱方若原本毫无兴趣,却没想到介绍的这个人是做楼兰考古的,年纪也相当,三言两语两人便聊了起来,竟是没注意那家伙什么时候识趣地抽身离去。
……
绕过乐队,张星野从侧门出到船舱外,大步上了甲板走到栏杆边。海风扑面而来,一把扯开领带,寒冷直扑心口。
妈的!!
这一句是骂自己,狠狠的!自从认识那小东西,神魂颠倒!别说智商,基本判断都被她搅和没了。刚才眼看着她把手给了心伟,莞尔一笑,勾魂摄魄,一晚上焦渴的神经像被浇了汽油,腾地一下烧起来,根本无法再思考,脑子里一拳将那个男人打倒的场景成了压倒所有欲望的真理,也是唯一能想到他活着的出路!
好在,他的眼睛还在忠实地工作,隔着镜片捕捉到了钱方若的笑,张星野忽然就冷静了下来。这自诩哥哥的男人,保护欲极强,不管看到的是什么,只有他的反应才是真正的答案。
果然,一句“有什么好知道的?”就实实在在告诉他:不管心伟说了什么,那小丫头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反应。而钱方若对他的反感和戒备也正好被他利用刺激了一下,这便得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张星野听了,刚刚放开的心又一下被攥紧。真是一语道破,这就是了,她从来如此,既来之,则安之,对凌海,对老屋,对他这个路边捡回来的男人。现在,是对心伟。
不,他已经过了那个阶段,她现在对他连“安之”都懒得。完完全全的拒绝,别说上去吼一嗓子、打一拳宣誓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的地位,他特么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真不敢想,刚才如果他真的冲上去是什么后果,可能,“萱”这个字以后他都再也念不出了……
仰起头,对着漆黑的夜空张星野长长吁了口气,心里的憋闷丝毫没有散开。“安之”……这一整晚,一起困在海上,心伟绝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她又打算如何跟他“安”,“安”到什么地步?
正一个人出神,忽然,一阵风过,夜空传来小提琴的声音。不,那音乐一直在的,只是此刻张星野才听出那并非船舱里传出来,而是就在甲板上。张星野听着听着,皱了眉,小提琴搭配大提琴,很美的组合,只是这音乐怎么会是这个?难道……
寻着声张星野从船尾往船头去,船很长,张星野沿着船侧还没出到甲板上就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悄悄看过去,船头装点得星光点点,星光下的两个人欢地踩着舞步,像带了怀旧的滤镜,整个画面,音乐,简直就像一部老电影!
jes chri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