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笑,丝毫不减,那小样子气完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再吭声。
座位缝隙大,后排座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叔叔和姐姐。他们不说话了,可是脸凑在一起也不分开,纳闷儿姐姐眼睛里到底有什么啊,叔叔一直看。忽然,叔叔嘟起嘴巴啄住姐姐,小男孩小脸一红,“嘿嘿”笑了。
睫毛惊得颤了一下,季萱的手忙落下来,他一接,落在他手里,她没动,又扭头看窗外。
大手握着,完全包裹,一下一下用力。像是连接的起搏器,她的心跟着,每握一下,就跳……
……
十点,准时起飞。
飞机很飞平稳,季萱从手包里拿出素描本,刚翻了两页,就见他抱了手臂低头靠在她这一边,闭了眼睛。季萱瞥一眼,“困了?”
“嗯。昨晚一眼没合。”
“哦。”
“哦?”张星野眯起眼睛,“都不问我为什么没睡啊?”
昨夜未接电话的意外让他心惊,谁知最后竟反转成半夜听筒那边清晰不眠的小声儿。第一次,是她在等着他。还怎么睡得着?这小罪魁祸首什么都明白,此刻倒不吭声了。张星野也没再逗她,低声在她耳边,“想你啊。”
小脸居然的,微微有点红。漂亮的锁骨上蓝宝石映得皮肤透亮白皙,她不管怎样都像只清高的小天鹅,只是现在,似乎是家养的了。张星野笑了,闭了眼睛。
空间其实够展开腿,甚至半卧,可是张总还是坐得很整齐,只是头歪在她这边,这样反倒不能枕着靠背,她又矮,便有点悬空。季萱看了看,轻轻挺起腰坐直,肩头稍稍蹭到他的脸。他没睁眼,身体往下挪了挪,枕在她肩上。
不知是不是她肩太窄,跟着他颤了一下,他似乎没觉察,靠过来很实在地枕了,额头贴在她腮边。男人熟悉的味道,暖暖地浸入鼻。平常夜里他不会放手给她自己睡,总是要从身后抱着她,偶尔,她心情好,会转过来在他怀里,可是,从没这样让他矮下去枕着。第一次,就大庭广众,似乎比抱着还要亲昵。她屏着气轻轻地咽了一口,不知道再怎么呼吸……
季萱没有在飞机上睡觉的习惯,隆隆轰鸣怎么都无法适应,他觉那么轻,真的能么?悄悄低头,毫无声息,男人真的睡着了。
今天他难得穿得休闲,依然是商务便装,夜晚出行上飞机还是不大合时宜。真的比平常“年轻”么?其实,正装才最是他帅气的样子。现在,眉头舒展,平静的脸庞连淡淡的笑纹都毫无瑕疵,如果不是耳鬓厮磨太过熟悉,怎么能知道这雕塑一样完美的模样不是刻意做出来的,他是真的睡着了,进入一个人本来并不能控制的状态。
一个很难,很难捉摸的人。
有时候,季萱甚至觉得他的神经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休息过。无论她有怎样的小动作,哪怕是梦里哼一声,他都会立刻觉察,敏感到让她害怕。洁癖,强迫症,精力旺盛却没有任何爱好,除了烧菜,而这个男人烧菜,好到令人发指,却并不是他喜欢做的事,只是南方男人的居家细致,真的是在做饭。
他的一切都太过刻板,毫无生趣,强烈夸张的颜色是他对美和艺术的理解,跟他寡淡的人极强的反差,让她有种莫名的刺激,像极光,极寒之的绚烂,毫无温度,却让人无法遏制地渴望。
他现在特别安静,没有呼吸一样。他总是这样,病鼻塞,夜里也能不时地醒来,润喉,再睡,不肯发出声响。究竟是有多小心才能有这样熟睡的样子?
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来都是,可于她,他的刺激,无人能解。因为,他是特么张星野。
想着,季萱笑了,吻了吻唇边的额头,低头看手里的素描本。
突然,笔顿住,人愣了。
真是见鬼了,怎么会好好地就亲他??这么随意,几秒钟自己竟毫无意识。以前,这种动作只有顾辰会,无时无刻。她不能,亲吻,怎么能没感觉准备?可现在,她居然也,下意识……难道,真的是亲他太多麻木了么?
轻轻抿了唇唇,心怦怦跳。瞥一眼,他睡着,似乎是没觉察。季萱松了口气,还好,不然,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能不让他多想。
手里的素描本还停留在昨夜的空白处,一直没他消息,她没法继续,有了,也……没继续。合上本子,抱着。
窗外完全黑暗,目光落在上面,看着自己的影子。她喜欢旅行,无论是火车、汽车还马车,只是第一次固定在这么小的空间,挺直着,不能动。想起给大若做模特,柔和感在十几分钟后就消失,进入一种自我雕塑的状态,完全入定。可是现在,她没办法,他的额头,他的味道,让她全身的感觉都聚在肩头,活跃着。
机上开始发水和小零食,季萱有点渴了,不想动,看着空姐轻轻摇头:不要。都不要。
胖叔眯了一会儿醒了,喝水,吃点心,接着空姐询问的目光也看身边的男人,端详。忽然意识到女孩在看他,胖叔没觉得不好意思,很执着地轻声说,“你老公看着真是像,太像,像凌海的张星野。”
女孩微微一笑,“不是像。”
说着,靠着他,她轻轻闭了眼睛。
也许,小寐一会儿未尝不可。毕竟下了飞机还要陪他开车,走山路,不知会怎样,因为,她早看过天气预报,这几天燕谷像那天一样,在下雨……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