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目送着孔菁华母女走远,又转头看兀自作忙乱状翻检东西的易如:“已经走了。”
易如慢慢停下来,但似乎还不能从刚刚的情绪中恢复,整个人僵着舒缓不了。
“那就是你妈妈?”
易如没吭声,眼前却渐渐起了雾,秦放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抽了张纸巾给她:“之前你情况不稳定,不见她也在情理之中。现在你恢复的很好了,为什么还不见?”
易如冷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管这叫恢复的很好?”
“砍掉的手脚,打翻的牛奶,泼出去的水,永远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你一定要和过去比,永远也不能满意。但是如果连最坏的现在都能接受,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易如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如果我不接受呢?”
秦放耸耸肩,很是不以为意地笑笑:“那随便你,疼的又不是我。”
易如看了他一眼,心里隐隐有些失望,秦放说的当然有道理,但是内心里,她期待一种更温和的方式,他说话一定要这么吗?温柔的劝慰能有多难?他对那个稀疏平常的颜福瑞,都要比对她好的多了。
她试探性地问:“那你呢,你接受了?”
她知道秦放曾经有过两任女朋友,清明时,她跟着他去祭拜过,一个叫陈宛,一个叫安蔓,两人葬在一个墓园——她跟在秦放身边也有近两年,从没有见他对女子示好或者接受异性主动抛来的邀约,和她相处时,也始终疏离,所以她忍不住去想,那两个人都是谁。
生死永隔,两座坟冢,秦放一定跟她一样,也发生过不幸的事,你让我接受,那么你自己呢,你接受了吗?
秦放说:“是啊,不接受还能怎么样。”
易如沉默了一下:“妈妈也接受了,在她心里,我早就被人砍掉手脚死掉了,是我不争气,妈妈当时劝过我的,她说过那些人不是好人,让我不要和他们厮混……”
她语气渐渐哽咽,却又突然收住,顿了顿含泪笑起来:“现在这样挺好,就让妈妈当我死了,再说,妈妈应该也接受了,她领养了新的女儿了,至于我……”
说到末了,她的眼睛里忽然现出戾气来:“至于我,我就是回来报仇的。”
“你那么确认害你的人就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确认。”
她抬头看秦放:“你救的我,只有你跟他交过手,你真的完全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秦放没有说话,他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之后,目光看似无意地落在自己的左手胳膊上。
他对颜福瑞说,路见不平,管过几次闲事,难免的。
他当然有那个能力去管闲事,毕竟,他已经不是个纯粹的人了,虽然没法像司藤或者沈银灯那样翻手云覆手雨,对付些地痞流氓,乃至悍匪凶犯,也是易如反掌的。
但是救易如的那天晚上,阴沟里翻了船,如果不是司藤赋予他的特殊体质,他的那只胳膊,也早就不随他姓了。
你真的完全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他记得,缠斗间,他抓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个人的胳膊,好像铁一样硬……不过,记不记得,看没看见,都没太大关系了,那个人应该已经……
“那个女孩儿,应该叫西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