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口唾沫,依着记忆,逐一输入。
嘀的一声,锁舌弹开。
其实声音不算大,而且现在的高档门,多在合页上做了静音效果,但炎拓愣是被这一声“嘀”吓到半天没动,缓缓拉开门时,额头一道冷汗,滑落睫上。
里头一片漆黑。
白天还不觉得,晚上能明显闻出空气的味道,带点地下闷久了的微温,还泛着土腥气。
所谓的“眼睛适应黑暗”,在地下一层还勉强可行,到了二层,就完全不管用了,这里更深,太黑、也太静了,连电器音都没有。
冯蜜刚刚提过一个词叫“黑白涧”,还说“像不像回了黑白涧”,难道黑白涧就是地枭原始的老巢?
炎拓谨慎地迈动了脚步,同时伸手前探、盲人摸象般开始了这一段。他大致记得入口处附近的布局:只要挨到左侧的墙,顺着墙往前,然后左拐,就是休息室那条道,那条道走到尽头,右拐,走一段之后,会遇到十字路口,再然后就有点记不清了——这些年,地下的变化很大,而他能进来的次数又屈指可数。
先走起再说吧,他依着能记得的,小心地一步一步,同时暗暗数着步子,这是他进来的路,待会,也该是他撤出的路。
走到十字路口时,犹豫了一下:三个方向,实在不好抉择。
赌一下吧,他吁了口气,一直往前,?过路口没几步,就听到冯蜜咯咯的笑声,但很被人喝止。
下一秒,橘红色的微光亮起,光亮闪烁不定,很明显是火光,晃亮了他刚刚经过的路口,而被火光拉长拉大的人影,很上了墙。
这要是拐进他这条走廊,不是撞了个正着吗?炎拓脑子发懵,赶紧加脚步,这条走廊尽头只能右拐,他迅速拐右,回头看时,暗暗叫苦。
火光伴着脚步声渐近,显然,那几个人就是冲着他这方向来的。
人走霉运的时候,真是怎么着都倒霉,刚?还有三个岔口让他选,现在却是华山一条道,炎拓屏住气,暗暗提醒自己别慌,放轻且加脚步的同时,沿路去试房门——无论如何都不能打照面,如今看什么“死刑”已经是次要的了,先把自己藏起来是真。
然而接连经过三个房间,都是密码门,尤其让人心慌的是,背后的脚步声和火光渐近,却没人讲话,自打冯蜜的笑声被喝止之后,就再也没人发声了。
是“死刑”开始了吗?
万幸,第四扇门被他打开了,炎拓悄无声息闪入,关门的刹那,借着门外隐约透入的微光,他突然看到,屋央的一把椅子上,绑坐着狗牙。
狗牙耷垂着脑袋,胸前的衣襟上血迹斑斑,似乎是半晕过去了,但仍有呼吸,肩膀微微耸动着。
卧槽!
他这是什么运气,该说运气好呢,还是该说简直衰成屎?
没时间了,这屋里压根就没地方躲,炎拓一颗心狂跳,电光石火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墙边冲。
狗牙显然被声响惊动了,身子痉了一下,刚抬起头睁眼,旋即扭向一侧避光:门打开了,当先的一支蜡烛燃着火焰,焰头红得像血。
而在烛光未能照亮的暗处,一幅长条的“操作守则”挂框轻轻阖上,炎拓侧身在挂框之后,微掩口鼻,大口喘息。
他的身侧是扇半开的门,门内就是狗牙待了数月之久的那间暗室,正央一个泥水池子,泛着让人作呕的恶臭。
不过,此刻的炎拓可一点也不嫌弃。
长幅的玻璃挂框只是障眼的摆设,本质是玻璃内侧贴了海报,炎拓缓了口气之后,拿指甲轻轻抠拨海报边缘,抠出了可供一只眼睛凑上去看的空隙。
他看到林喜柔一行静默无声,两两间隔半米左右,正鱼贯进屋,人员的排列顺序诡异地契合了excel的编号序,打头的是林喜柔,最后是杨正,每个人手里,都擎了根点着了的白蜡烛,焰头在黑暗打飘,如躁动不定的鬼火。
而且,杨正手里不止有燃着的蜡烛,还多了个小瓷碗。
这种诡异的、在黑暗弥漫开来的“仪式感”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五个人围着狗牙转了一圈,各自站定,恰好把狗牙围在了央,林喜柔正对着狗牙,眉目间泛森然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