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罗嗯了一声。
林伶有点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聂九罗这个名字,她很早就知道了,那时候,真以为她只是炎拓的露水情缘。
听长喜叔说,聂九罗在这儿养伤的时候,炎拓甚至来陪过夜——关系都这么好了吗?炎拓瞒得可真紧啊,半点口风都没露。
林伶很是失落,有一种自己并不太了解炎拓的感觉,还有一种被开除出了炎拓亲密朋友圈的感觉。
她迟疑了会:“炎拓还没失踪的时候,有一次,我和他聊天,不知怎么的,聊到了如果出事怎么办。当时他说,如果他出事了,可以找一个人给他帮忙,但具体是谁,他没说。”
“聂小姐,我猜,这个人应该是你吧。”
那一头,聂九罗好像轻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林伶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她声音发抖:“聂小姐,炎拓这么久都没消息,一定……一定是出事了,你想想办法吧。”
她哆嗦着抓起纸巾擦眼泪:“聂小姐,我是……很没用,我一直靠他。你事业做得好,一定很有主意,你帮帮他吧。”
泪眼模糊,她听到听筒里传来聂九罗的声音。
“我很想帮他,也一直在找,可是实在没线索。林喜柔一伙人像蒸发了一样,邢深救你可以避开监控,她想消失也同样可以,消失了之后易装或者换车出行,这要怎么找呢?我们一直想通过‘换人’钓她出来,可是她很精,几次都临时取消了。”
“或者林伶,你可以帮我,你在林喜柔身边生活了那么多年,听说过她有什么窝点吗?只要是你记得的,都可以给我。”
窝点?
林伶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嗫嚅着说了句:“没有啊。”
第98章 17
冯蜜说,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
那么,至多十天,一定还有下一次投喂。
炎拓把这趟的六个馒头按照一掰五的原则,一共掰成了三十份,勒令自己一餐一份、一日三餐,说什么也要均衡着撑到那时候。
然而,长时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生物钟会渐渐紊乱。一般人晚上入睡,第二天早上醒来,知道要吃早饭,但炎拓没法判断:他不知道自己一觉睡了八小时、三小时,还是仅仅只半小时。
十天六个馒头,于一个青壮年男子来说,本来就远远不够,再加上丧失了对时间的判断,在把提袋里的馒头碎屑都扫荡干净之后,他再一次陷入了断粮的境地。
不过,他还是硬扛着,留下了一个小桔子。
人说望梅止渴、画饼充饥,这小桔子就是他留给自己的年夜饭大餐,重刑犯逢年过节还能吃口荤的呢,他相信自己的年饭即便很差,也绝对能比馒头和水袋强那么一点点。
断粮后的第二天,他生病了。
事实上,扛到现在才生病,已经算是很幸运了,他不知道是什么病,连阳光都见不到的人没资格谈生病,只知道上腹部钝痛,恶心想吐,脑袋烧得发烫。
生病的人会特别怕冷,他哆哆嗦嗦蜷成一团,裹紧被子,恨不得被子能紧到皮肉里去,烧得迷迷糊糊,不断做梦。
梦见一只白羽毛黄扁嘴的鸭子,在前头摇摇晃晃地跑,他拼命跟着追,一边追一边叫:“鸭子!鸭子!心心,追鸭子呀。”
梦见在病床上瘫躺了二十多年的母亲林喜柔,慢慢坐了起来,她身子佝偻瘦小,脸盘削尖,显得一双眼睛大,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脑子里轰轰响,说:“妈,对不起啊,我输了。”
梦见拼命地奔跑,仿佛被看不见的恶鬼狂追,跑着跑着,前方风沙漫卷处、黑云推涌间,出现了一座熟悉的小院。
他一口气跑到小院门口,看着老木头纹路的门扇,迟迟不敢敲门。
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门后,聂九罗笑着看他,说:“进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