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针戳过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芝麻大小的小红点。
兴许是留下印了?她还是没在意:脸上本来就容易留下斑斑点点,普通人长个痘,痘印还得一两个月才消呢。
可是,再往下去,就渐渐不大对劲了。
红点在扩大,不紧不慢地,从芝麻大到黄豆大,又从黄豆大到蚕豆大,颜色也慢慢发暗,用手去摸,毫无感觉,好像那一块的神经已经坏死了、皮肉也不再属于她。
她这才意识到,是那根针不对劲。
那根针,都已经委托珠宝设计师镶整完毕了,设计师很有想法,用黄金和钻石做了个美杜莎的头像胸针,胸针就是微型的针匣,因为美杜莎的头发是蛇,其一颗蛇头可以拧动,拧开了就是放针的地方。
林喜柔很喜欢这个设计理念:和美杜莎之眼对视的人会石化,同样的,看到地枭“开眼”的人也会沦为伥鬼。
她找出那根针,为求验证,让熊黑在被关押的李月英身上试了一下:然而,李月英针之后,却毫无异状。
看来,这针只能用一次。
一次一用,难免让她想到疯刀的刀。
脸上这么大一块,不可能瞒得住,有一次,熊黑忧心忡忡给她建议:“林姐,这是败血囊吧?你赶紧考虑剜了吧,要是放任它继续,可不得了啊。”
败血囊,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地枭的补药,是血囊,但有极少的人,是它们的“败血囊”,这部分人的血,非但不能滋养它们,反而可以杀伤、杀死地枭,传说,缠头军招揽了这些人,收编为“刀家”。
是得剜了,而且,还得从好肉的地方剜起,这样,才有可能再长,只剜烂肉的话,那一块,永远是个窟窿了——除非,有新的血囊补充。
林喜柔问炎拓:“那根针,是谁给你的?”
她没法从老刀身上取血验证,老刀重伤昏迷,脑血管破裂,几轮手术都在靠输血和氧气维持心跳,这样的垃圾血,早就没什么意义了。
炎拓垂着头,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邢深给的。”
熊黑插了句:“林姐,我看他没力气,要么让他先吃点,不然问什么都这么半死不活的。”
林喜柔嗯了一声,退开一步,熊黑过来,把手里的提袋放到栅栏口。
炎拓注意到,这次的投喂真的多了点东西,熊黑手里不止一个提袋,其一个,是带盖的打包餐盒。
他怔了两秒,脱口问了句:“过年了?”
熊黑冷笑:“是啊,过年了。冯蜜说,你想吃顿饺子,我起先说,吃个屁,没让你饿死就不错了。可林姐大度,让帮你搞一份,说是,一家团圆的日子,想吃就吃吧,还让多准备点,毕竟一家四口呢,怕不够吃。”
炎拓没吭声,他学乖了,不跟熊黑顶,省得他脾气上来,把他的饺子也给踩了。
他伸手出栅栏,把提袋挨个拎进来,盛饺子的餐盒还有点温度,这可太难得了,这些日子,冷水冷馒头,他就没咽下过什么带热气的。
但他不想现在、当着他们的面吃,年夜饭,应该吃得舒适点。
他掰了块馒头送进嘴里慢慢嚼,咽了之后,抬头看着林喜柔笑:“林姨大度。过年了,能不能给我安排洗个澡什么的?脏得没眼看了。”
何止脏得没眼看了,头发胡子都长长了,尤其是头发,拉拉杂杂地遮眼。
林喜柔语带讥诮:“有必要吗,这黑咕隆咚的,洗干净了给谁看啊,你又没访客,这么久了,也没人记得你了。”
炎拓说:“没人记得我没关系,我记得我自己就行。”
林喜柔蹲下身子,隔着栅栏看他,因着这一蹲,炎拓终于把她脸上的伤给看清楚了:也真是挺狠一女人,居然是剜掉了一大块脸颊肉的。
“炎拓,不错啊,这么久了,人都像摊垃圾了,骨头还没垮呢?”
“蚂蚱是我的儿子,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去换蚂蚱吗?”
炎拓喉结微滚:“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