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眉如远山,眸似深潭,鼻梁俊挺,轮廓干净清晰。

他扯唇朝她笑了下,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完了。

她才十六岁,懵懵懂懂长大,懵懵懂懂被带到京城,懵懵懂懂被送进宫,懵懵懂懂感受到内心的情,动。

恰好她喜欢的那个人要娶她为妻,突如其来的幸福感让她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她缓了两天才缓过神。

这两天,她每每想到李洵,都忍不住快要笑出声来。

后面礼部说要找人教她宫中礼仪,她也很配合,只不过偶尔会生出些许忐忑。

陈氏虽然是大家族,但终究比不上皇族规矩森严,她害怕自己学得不好,丢了李洵的脸,跌了皇室的颜面。

她更怕皇室不好相处。面对未知的日子,她充满了憧憬和担心。

这些天李洵有时会去看他,他温柔又体贴,安抚她不要害怕,说给她找了长嫂做教习。

她的忐忑被安抚了些许,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和这位瑞王妃好好学习规矩。

“还是丫鬟们到外头去打听了一番。”

陈文茵问:“都打听到了什么?”

乳母犹豫了一下。

陈文茵不在京城,对皇室的事知之甚少,她迫切地想知道和李洵相关的事情:“有什么你说就是了,藏着瞒着倒让我心里不好受。”

乳母道:“我听说瑞王妃是太子太傅的孙女,从小在皇宫长大的,和太子殿下关系甚好,皇上皇后也很喜欢她。他们还说皇上和皇后最疼爱的孩子并非太子殿下,而是瑞王。只可惜瑞王身体不好,和王妃成亲那天就病逝了。”

乳母又道:“礼部怎么会挑她做教习呢?

按理说给准太子妃找教习嬷嬷,一般会找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就图吉利而言,也不会找一个新婚之夜丧夫的王妃做教习呀。

“嬷嬷不是说皇上皇后都很喜欢她吗?”陈文茵微微垂下眼,怅然若失地叹道:“或许正因如此,所以让我跟着她学习。”

乳母皱着眉心百思不得其解:“王妃倒像是一味敷衍差使,没打算认真教姑娘什么东西。”

年少的姑娘不肯承认自己不受人欢迎,还在为她分辩:“不是说瑞王刚离世吗?她又怎么高兴得起来。我体谅她的难过,人心换人心,日子久了就好了。”

但她的心没有换出去。

她每日带着十二分热忱去见这位以后的妯娌,甚至挽起挽起袖子亲自下厨房做柏坪的茶点给她吃,但捧到她面前,也只换来她皱眉说了句太甜了,她不喜欢吃甜食。

她绞尽脑汁跟她说话,她的回应也是淡淡的,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想关心她的生活起居,每天太医院的太医都会来请脉,交代得事无巨细;院子里的丫鬟侍女把她伺候得极精细,她想关心都无从下手。

陈文茵感觉得到她很抗拒和自己说话、甚至是共处一室。她每天被迫坐在她旁边,盯着宫里的嬷嬷教导她,每到结束的时候都长长松一口气,有一种任务终于完成了的轻松感。

她想亲近她,还没靠近就被她冰冷的态度拒之门外。

乳母劝她没必要如此弯折身段,她们之间的关系说得好听是妯娌,但太子为储君,她嫁过去做太子妃,理应比瑞王妃更尊贵,她不用如此小心翼翼讨好她。

陈文茵却抹抹泪说:“殿下将我送到王妃身边,是想让我学学她讨皇上和皇后的欢心。我感觉自己好没用,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和王妃两妯娌都处不好,以后她能做好太子妃吗?

少女的心思敏感又脆弱,受到这样的挫败伤心得眼泪连连。

“姑娘若是觉得实在难受,就告诉太子殿下,让他另外为你找一位教习。”乳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