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病好了母女俩便决定启程回洛邑。
这日傅娇正在水榭盯着嬷嬷教习陈文茵,侍女来报说傅娆求见。
傅娇点头让人将她带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轻便的水色襦裙,雪白的脸未施粉黛, 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意,看着就像四月里带着花香的微醺暖风。
那天礼官告诉她,端午夜宴上去了她们母女俩的名字时, 她的心事落了地。
她知道这意味着这场闹剧到此结束, 她不用进宫嫁给素不相识的太子, 她可以回洛邑老家, 等着林望潮来提亲,和他相守到老。
除了母亲时不时懊恨,不甘心地哭闹骂她出气, 她觉得一切都很好。
“娇娇,我和母亲打算月底回洛邑了。”
傅娇觉得她好像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之前傅娆见到她弓背垂头,一副抬不起头的模样, 言行举止中透露出乡下姑娘的拘谨。她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洛邑傅家出来的姑娘可以谦逊温和,但骨子里却该是尊贵的, 怎么会像这样没见过世面。
今天看到傅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傅娆身子都板正了不少, 透露微微抬起, 露出一小节细长的脖颈, 似引吭的天鹅。
她点点头说:“我身体不中用, 这回你们来也没能好好招待。以后有机会了,你一定再来京城玩儿。”
傅娆道好,歪着头看傅娇,正想再说什么,却见她眉眼没精打采地垂着。
“娇娇。”她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傅娇抬眼看她,她想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说:“人这辈子会遇到很多事情,有些容易过,有些难过,但最终都会过去的。”
傅娇被李洵折磨,整日里摧折她的心性,已经习惯了低头和沉默。即便是仍然华服加身,过着呼奴唤婢养尊处优的生活,做着高雅的插花香道,终究不过是披着锦绣外衣的一具行尸走肉。
她惊讶于这位族姐突如其来的善意,这句微不足道的甚至连宽慰也算不上的宽慰给了她些许安慰,她抬眸朝傅娆挤出一抹笑意,点头说:“我知道了。”
两人正说这话,便见陈文茵和侍女遥遥走了过来。
傅娆说:“你有客人来了。”
“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让她在我这里学习宫中的礼仪。”
太子?
傅娆忽然想起那天在湖边见到的那个男子。园子里进了外男,她当时吓坏了,回到屋子里后她又细想了想,瑞王府守卫森严,怎么会让人随随便便进来。
她回想起男子当时温柔关切的话,虽然在责怪她病好了就在湖边吹风,可话语里的关心溢于言表。
把二者一勾连,她大约就知道来人的身份。
二叔公之前是太子太傅,娇娇从小在东宫玩到大,和太子是很好的玩伴,她嫁到王府,又成了他的嫂子,他来看她也无可厚非。
不过那天太子无声无息就来到王府,在湖边把她当做傅娇时说话的语气……全然不是小叔子对嫂嫂的关怀,倒像是,倒像是……
她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多想,说不定他们一起长大,所以太子对娇娇格外关心也不一定。
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傅娇:“娇娇,你有什么打算?以后一直在京城吗?”
傅娇坚定地说不会,脱口而出之后又想到些什么,戒备地四下看了一圈。她发现自己太草木皆兵,她现在在水榭里,水榭三面环水,除非李洵从水底钻出来。
傅娆听她说不会,就放心了。如此看来,她和太子应当没有什么,或许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也不一定。
“你还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傅娆起身告辞。
傅娇点头道好:“阿姐什么时候离京跟我说一声,我为你饯行。”
傅娆心情很好,笑道:“快了吧,定下日子了我再提前告诉你。”
她往外走,陈文茵就走了进来,她看到傅娆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她和傅娇太像了,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