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现在这样面目全非的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快到帐子前时,李洵终于把她放下马,她提起裙摆踉踉跄跄地往营帐跑去。她刚到帐子里,陈文茵皱着眉讶然道:“你回来了?”
她听说了李名仪不见的事情,脸上满是担忧。
傅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帐外一阵喧嚣,她打起毡帘跑到外面看,正是一堆人簇拥着李名仪回来了。
李名仪被人用担架抬着,她浑身是血,脸上凝满血渍,鼻子眼睛都看不清了。
陈文茵跟着出来,见此情形,忍不住尖叫出声。
傅娇一把捂着她的眼睛,推着她进帐,嗓音微哑:“文茵,别看。”
晚些时候,陈文茵的乳母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听说是为了追一头狐狸,甩开侍卫钻到深林去了,然后碰上了熊瞎子,幸亏侍卫去得及时,只毁了一只眼睛,否则的话恐怕命都没了。”
一只眼睛,满身伤痕。
只因她昨夜和自己呛了几声,便要赔上一辈子吗?
她和李名仪从小就互相看不惯,小的时候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她生气的时候都是下狠手,恨不得打得她再也爬不起来,可她也从没想过要毁她一辈子啊。
她甚至有些自责地想,昨天晚上若是能忍住不回她那两句话,是不是她今天就不用伤成这个样子了。
这个念头盘旋在她脑海里,晚上躺在榻上迟迟不敢合眼入睡,挨到快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梦到李名仪浑身是血站在她面前要她还自己眼睛。她吓得尖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分明是深秋的天,却还是惊吓出一身冷汗。
帐子里寂静无声,黑暗里五感似乎更加敏锐,傅娇想起了瑞王府的下人,想起了周彧,想起了永安侯,想起了李名仪,她似乎感觉得到他们就在身边,浑身滴着血等着向她讨要自己失去的东西。
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恐怖的氛围,崩溃地起身,哭着跑到了陈文茵的帐子里。
陈文茵也睡得不怎么好,她突然闯进来,把她吓了一大跳。她起身,看着傅娇穿着中衣,鞋跑掉了一只,站在她床前崩溃大哭。
陈文茵翻身坐起来,忙把被子分了一半给她,把她的身子紧紧包裹着:“害怕了吗?”
傅娇没有说话,伏在她肩头落泪:“文茵,我会死的,总有一天我也会死的。”
“怎么说这种话呢?”不知道为什么,陈文茵每次听到她的哭腔,总觉着里头似乎蕴含无尽的绝望,她眼睛浅,听不得别人哭,当即声音也软了:“今天的事情都是意外,你以后出去打猎的时候不要跟侍卫走丢了就好。”
李洵不把她当人看,她就是他眼中的猎物,亏她前段时间还觉得若是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或许就好了。
简直可笑。
他们的问题根本不出在她身上,就算她再温顺,再乖巧,再听话,他还是会伤人、杀人,他享受权利带给他的乐趣,他要天下人顺从乖巧听话,无人忤逆他,他要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傅娇越哭心中越悲凉,她和李洵之间已经是死局,要么她死,要么他死,否则永远没有止休。
傅娇哭了很久,直到天彻底亮了,她才勉强睡下。
傅娇睡觉的时候尤不安宁,拉着陈文茵的手不肯撒开,陈文茵便坐在床边任由她拉着。
她低头看着傅娇睡着的神情,抬手轻轻顺了顺她皱着的眉心,微微叹了口气。
像她这样明艳潇洒的女子,若是一生枯死瑞王府多么地可惜。
她不免又想到通州的表兄,他俊朗非凡,通州疏阔辽远,他们能在一起当是件人间幸事。
这个念头甫冒出来,她便又想起了李洵冷峻的模样,微微垂下头,这话她是再也不敢提了。
第57章
第二天一早, 李洵让刘瑾去找傅娇陪他用膳,刘瑾回来后禀报说傅娇半夜做噩梦惊醒,到了陈文茵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