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桥上怎么那么多人?”怀荔问。
燕嘉泽抬头望了一眼,道:“应该是某府的马车过桥,赶上今日过节人多。”
两个人朝那边走去,刚走近桥下,桥上的马车也刚好下了桥,停在路边。
“是怀湘的马车。”怀荔突然说。怀荔从那辆马车前面坐的两个侍女认出里面的人是怀湘。
听怀荔这样说,燕嘉泽才再次将目光移过去。确实是辆气派宽敞的马车,在人挤人的街市亦十分显眼。坐在前面的两个侍女都穿着锦缎华服,举手投足间气度不凡,寻常人家的闺阁小姐也稍逊一筹。
两个侍女下了马车,一个撑了伞,一个去摆脚凳。车厢的双门从里面被推开,谢云骋先跳下马车,然后转身去扶怀湘。
燕嘉泽以前见过怀湘几次,彼时都是宫中,对于她穿戴奢华也没太在意。今日仔细瞧,才发现她即使不在宫中,也是从头发丝到足底无一不精致。发间珠钗宝石耀光闪烁,踏在脚凳上的鞋子上也镶着硕大的宝石。她娇滴滴地将手递给谢云骋,晚上晶莹如洗的双镯在下午的暖阳照耀下显得近乎透明。
燕嘉泽
认识那块玉料,那是今年年初送到宫中的贡品。
他再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怀荔。她穿着简单的水红裙,云鬓间只戴了一支珊瑚钗,一对樱桃耳坠虽然好看却并非名贵之物。她提着八角琉璃灯,手腕上的衣料略向下滑了一小截,露出皓白的一截手腕——没戴任何手镯的光洁手腕。
怀湘下了马车,立刻有侍女举了伞在她头顶为她遮阳。
迎面遇见了没有不打招呼的道理,两位公主朝着对方走过去。
怀湘微笑回:“皇妹。”
热闹的街市不少人认出了两位公主,频频将目光落过来。
“没乘车,走着来的吗?”怀湘微笑着问。
“家里近,不需要像皇姐这样坐车折腾。”怀荔甜笑着回答。
怀湘的目光落在怀荔手里的八角琉璃灯上,怀荔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笑着说:“嘉泽帮我赢来的,皇姐如果想要得去酥果斋参加做月饼比试才行。”
怀湘弯唇笑:“怀荔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不管得了什么小东西都开心得不得了。不过现在长大了嫁了人,倒是不用时时哄皇祖母开心啦。对了,今日中秋节,不需要再像往年那样提前好几日就准备给皇祖母做小礼物吧?”
怀湘一开口,怀荔就知道她什么意思。这是挖苦她以前处处讨好太后,甚至挖苦她从太后那得了不起眼的东西也要装出开心的样子。
怀荔弯着眼睛,笑着说话:“今年在夫家过节确实轻松不少。皇姐呢?在谢家可还习惯?有没有因为想念静贵妃哭鼻子?”
怀湘轻轻咬唇。
……她今天早上确实哭鼻子了。
谢云骋头一遭见到这架势,最开始只当两位公主寒暄,越听越不对劲,他立在怀湘身后,朝怀荔身后的燕嘉泽拼命使眼色,用眼神询问:需要拉架吗?
燕嘉泽轻咳了一声,用眼珠子摇了摇头。
怀湘在心里驳了一句“好像你没有因为想娘亲而哭过鼻子似的”。当然了,她这话只能在心里驳一句。两个人再怎么拌嘴,却始终都有底线。怀荔自幼没了母亲,怀湘就算再生气的时候,也不会提这茬伤人。
怀湘就转了话题:“你这是要去哪儿?”
“还没想好呢。往前面去看看,可能再骑马跑一会儿。皇姐要一起去骑骑马吗?”
谢云骋立刻望向怀湘。他知道怀湘会骑马,可他始终觉得这事儿很稀奇,实在难以想象怀湘这么娇气为什么会去学骑马。
其实这里面也有个故事。最初是怀荔跟着俞嫣去学骑马,她初学时摔过,被怀湘幸灾乐祸笑话过。怀荔事后故意言语去激怀湘,逼着她也去学骑马。怀湘去学时果然也摔了,怀荔这才笑话回去,算扯平了。
都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两个人年纪都还小。
两个人又笑着呛了几句,便分开了。
怀荔和燕嘉泽往前走,经过一家首饰店时,怀荔本来没打算进去,正要往前面的一家玩具铺子去,想给淳哥儿买点小玩意儿。
燕嘉泽牵起她的手进了首饰店,仔细给她挑了不少首饰。珠钗步摇、耳坠耳铛,还有手镯、玉坠等。就是可惜这店里不买镶着宝石的绣花鞋。燕嘉泽琢磨着那样的鞋子恐怕要改日找人订做。
“这买的也太多了吧。”怀荔说。
燕嘉泽笑笑,将一对红玉镯戴在怀荔的腕上。越是接触了怀湘,越觉得怀荔不像个公主。没关系,她以前不像公主,他只有穷尽所能将她宠成公主。
回家的时候,燕嘉泽也没和怀荔走回去,而是叫了车。
马车上,怀荔垂着眼望着自己腕上的首饰。她
不是个蠢笨的人,隐隐猜出了什么。她搭在腿上的手朝燕嘉泽挪了挪,指尖捏住他的袖子轻轻拽了拽。
“怎么了?”燕嘉泽望过来。
“每个人在意的东西可能不同,我从没觉得自己不如怀湘,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过得不好。我觉得自己的日子已经很幸福了。”怀荔顿了顿,目光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重新含笑望向燕嘉泽,“尤其是现在,我觉得日子很满足。”
她带笑的眼睛里一片坦荡。
“好。”燕嘉泽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