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抬手让他们起身,安抚地捏了捏手里白娘子的后颈,状似无意问道:“娘子用了午膳没有?两只猫跑到了隆庆宫去,灰奴没抓住,只好抓到了这只。”他没有把白娘子交给旁边宫人的意思,又往殿内扫了一眼,“灰奴回来没有?”
五吕有些紧张地与初晴对视了一眼,然后才道:“回、回陛下,灰奴还没回来呢……”
“嗯可以出去找找,免得娘子等会想起来了又见不到它。”裴彦抬腿往殿中走,“所以娘子用了午膳没有?”
“娘子喝了药就睡下了,没有叫午膳。”初晴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要在这儿摆膳吗……”
裴彦眉头皱起来,面色冷淡了下来:“你们就这么伺候娘子,不知道要先用午膳,再吃药吗?”
这话一出,五吕和初晴都不敢说话了,只一径低着头。
裴彦回头看了眼那太医,问道:“你早上来给娘子看了,娘子还是风寒么?”
太医小心地看了裴彦一眼,见宝言并不在左右,于是思索了一番才道:“的确便就是风寒,好好休息便能好。娘子多睡两天,休息好了,自然而然就能好,还请陛下不要担心。”顿了顿,他又道,“微臣也留下了药方,药方也是有安寝的功用,娘子若这会儿睡着了,倒也算是好事。”
裴彦沉吟片刻,又深深看了太医一眼,才道:“那你最近便就在昭华殿了,等娘子好全了再回太医院去。”
太医愣了愣,急忙应了下来。
裴彦接着又看向了五吕和初晴两人,道:“你们伺候娘子实在不够精心,娘子平日里对你们也是太宽容,才让你们这些宫人都失了分寸,不知要怎么伺候人了。看在娘子现在还病着的份上,先不罚你们,等娘子好了,你们各自去领十下手板。”
说完这里,他便也不叫他们再跟着,自己一手抱着白娘子,便往寝殿去了。
越往寝殿走,药味便更越浓重些。
裴彦不自觉把脚步放轻了,撩开了珠帘纱帐进到了寝殿内,然后便只见云岚的确便在床榻上睡着了。
他心中浮起一些失落,便直接把白娘子放到了地上,接着走到了床榻边坐下了。
云岚眼睛是闭着的,呼吸也很平稳,应当是睡熟了——但不知为什么眉头皱着,嘴巴也微微地嘟起来了一些,看着便是不高兴的样子。
裴彦忍不住伸手把她眉头轻轻按了按,云岚没有醒过来,只是往旁边挪了一下,又翻了个身——大约以为是头发之类的沾在脸上所以不太舒服。
他看着云岚,心里剩下的那一半烦闷也全部消散了。
他想,云岚包容了他这么多年,小小任性一下又怎样呢?
他如今是皇帝了,这世上人人都敬他畏他,只有云岚还是如从前一样真性情对他,他多包容多哄一哄,才是应该的。
他与云岚在一起有这么多年,何必为了一两句话就生气?
那反而显得他自己没度量。
裴彦这么想着,便瞥见了窗台上灰奴咚的一声跳上来。
这猫儿几乎就是用鄙视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嘲笑他一般,然后大摇大摆地从窗台上跳下来,朝着他走了过来。
床榻上云岚睡得很熟,裴彦看着那胖狸花大摇大摆过来就要往床上跳,他伸手就拦了下来。
这胖狸花张牙舞爪地挣扎着,一身肌肉矫健有力,裴彦都差点儿让它给跑了。
“你至少得有十斤。”裴彦嘟哝了一声,一只手提着灰奴的后颈皮,一只手托着这肥猫的屁股,就往殿外走,“你主人睡觉呢,你不许闹她。”
因为后颈皮被拎住,灰奴耳朵也跟着竖起来,听着这话便直接回以裴彦两只大白眼。
裴彦回头又看了一眼睡着的云岚,心想着等她病好了,再慢慢与她说那些琐碎事情——她或许真的不介意什么位分之类,可他却并不能不为她着想。
他之前把她只当做是崔滟的替身时候自然是什么都可以不去想,不过只是他人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