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嫌打杀外室说出去不好听,还能把她发卖了。至于卖给谁,卖去哪儿,卖几回,还不是王妃一句话的事?
连翘翘五内俱焚,心如死灰,缓缓点了点头。
“很好。”沂王妃抚掌淡笑,“连氏对王爷如此诚心,正是诸位的表率。给王爷殉葬也是为你们的家族、父兄增光,乃莫大的喜事,何故哭哭啼啼?”
连翘翘浑身发毛,王妃三两句话就把一屋子的怨气推到她头上。周遭风刀霜剑似的目光,恨不能将连翘翘当场凌迟。
沂王妃叫起几位惨白着脸的妾室:“你们都为王府绵延过血脉,孩子还小,离不得母亲……随我去屋里休息吧,别吃到风过了病气。”
有子女的妾室们闻言大喜,看王妃的眼神不啻于再生父母:“谢王妃恩典。王妃才是哥儿姐儿们的母亲,妾身不敢僭越。”
说罢,几位鸡犬升天的妾室就簇拥在王妃身后,逃命似的离开孝棚。
徒留下一屋子的将死之人愣在当场,良久,有人惨叫一声,如孤鸿哀鸣,继而嚎啕大哭,比之前为沂王哭灵时要情真意切百倍。
哭声震天,盖过棚外喧闹的哀乐。
先前领头哭灵的云氏疯了一样往外跑:“我哥哥是吏部侍郎,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没跑出去两步,就被守在外边的太监和粗使嬷嬷一道架回来,好生摁到圈椅上。
“云夫人稍安勿躁,事情既然已经定下,老奴劝您早日放宽心为好。”
啪!云氏甩了嬷嬷一巴掌:“放宽心?哈,宽的是谁的心?赵金罗那个贱人,王爷在时就看我不顺眼——”
“夫人慎言!”
云夫人破罐破摔,逮着王妃的闺名唾骂,在场她身份最高,一时竟无人敢上前堵住她的嘴。
其余妾室也都瞠目结舌,听到云夫人妙语连珠,心里很是解气。
咕噜。
一声腹鸣。
众人面面相看,云夫人停住嘴,斜丂着眼看向连翘翘。
“连氏,有何高见呐?”
连翘翘面上发烫,捂住饿瘪的小腹,窘迫之余还有些呆气。
“我……”她舔一舔干裂的唇,心想反正都是要死,不如做个饱死鬼,于是理直气壮道,“那个,我都一天没吃饭啦……姐姐们也跪了一天了,不如吃饱喝足,再说别的?”
云夫人凤目圆瞪:“吃吃吃,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噢。”
连翘翘立刻怂了,蔫嗒嗒缩回角落。
这一打岔,那股子溺水般叫人窒息的悲凉淡薄了几分。
云夫人也骂累了,瘫在圈椅里喝茶润嗓,一挥手叫来看押她们的老太监。
“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上点酒菜来。”
太监呐呐:“云夫人,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都不怕喝到一口鸠酒,你怕什么?”
连翘翘在犄角旮旯里听着,不由对云夫人生出几分敬意。
死到临头了还给小姐妹们安排酒菜,实乃义薄云天,女中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