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外室娇俏 不周山桃 2724 字 8个月前

安阳公主和荣慧亲王两个一向是好伺候的,乖巧事少,从不颐指气使,可主子到底是主子,主意一定十头牛都拉不回,公主修长的凤眼一瞟,就好似陛下在盯着他们,更不敢多言。

内殿,背着针包的医女赶来,撂下床幔为连翘翘施针。

院判大人将脉案交给她之前,眉头拧成疙瘩,笺纸在二人手中凝滞许久,院判轻声暗示,万事以贵妃娘娘的安危为重。

医女心惊肉跳,身后年轻帝王的视线更让她汗毛倒竖。她开不了口,摸向连贵妃纷乱的脉相,捻起银针,在穴位挨个按下淬过火的针,额头冷汗如注,好半晌,才讪讪地俯首道:“启禀陛下,娘娘气血两虚,下官暂且施针稳住脉,只要今日不再出血,等娘娘醒来好好将养就会无虞。”

雁凌霄垂眸,觑向胸口和额角扎满银针的连翘翘,几乎站不住,背在身后的手扶住多宝格,嗯了一声。

“陛下。”红药重新包扎了一次,脸色依然苍白,“大公主和大皇子在外头等候多时了。”

雁凌霄的目光落在她肩头,沉声说:“这回多亏了你。”

红药垂首,似有哭腔:“是奴婢欠娘娘的。”当初若不是她一时不察,娘娘何至于流离失所,和陛下酿下这样大的误会。

“给你一个月的假,把伤养好。”雁凌霄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再有,让两个小的进来。”

红药哎一声,碎步出去,一打眼就看到脸颊冻红的兕子和犀哥儿。

宫女们忙道:“红药姑姑可算来了,小殿下他们不肯走,一定要在垂花门边等着,奴婢们也没有办法。”

红药嗔她们一眼,矮身牵起两位小主子:“殿下,陛下有请。”

寝殿内炭火烧得足,春意融融的,犀哥儿乍一闻到药味,两泡眼泪就汩汩滚下。他吸吸鼻子,记得妹妹方才说,母妃生了病,父皇心情一定不好,不许他抽抽搭搭的让父皇闹心。但眼泪哪里听话,看到母妃无知无觉躺在床上,面上脖子上扎满梨花针,他的天都塌了。

“阿娘——!”犀哥儿奔过去,没跑到窗边就被雁凌霄一把捞起,坐在他臂弯上,伏在肩窝里大哭,“父皇,母妃怎么了?”

“嘘。”雁凌霄亲一亲他的脑门,牵过兕子,把两个小的一块安置在床前的矮榻上,“你们母妃睡了,小点声,别吵着她。”

小不点们跪在榻上,趴在床头,歪着脑袋看熟睡的连翘翘。犀哥儿抽噎许久,哽着泪问:“妹妹,阿娘好像刺猬。”

兕子无语,捶他一拳:“嘘,小心父皇听到了揍你。”

“你胡说,父皇从不揍我……对吧,父皇?”犀哥儿扭头,圆鼓鼓的脸肉被他压出两道红痕。

雁凌霄的心像初春的冰湖,迸开蛛网似的裂痕,露出温暖的湖泊。他想,连翘翘是个没心的小骗子,那又如何?她舍不得这一双儿女,这一对从她身体里落下的心肝。他指责连翘翘狠心,何尝不是在畏惧?怕她再次离开,怕她心里不曾有过自己。

但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比起虚无缥缈的情爱,他更想让连翘翘真实地活着。

殿前司的人吃了挂落,行宫的巡防暂时交托给皇城司的察子们负责。

王璞忙到嘴角起燎泡,脚跟打脚尖,在寝殿外问安后,不忘问朱公公一句:“公公,里间如何了?”

小朱子抖擞拂尘,抬袖掩嘴:“王大人,娘娘一切都好,只是……”

王璞了然,捂着长了水泡的半边脸,垂眉耷眼退下。

这几日贵妃一直未醒,陛下把政事大半推给中书省的几位大人,一应要务都挪到寝殿来做,就差把贵妃娘娘拴在裤腰带上。

底下人看了,谁不心惊?贵妃肚子里的两个顺遂落地也就罢了,倘若出了岔子,就是大臣们不甘愿,荣慧亲王也定然会是下一任储君。

朝臣们作何感想,雁凌霄浑不在意,他在外殿的书案后望着一摞摞的奏折走神。提起湖笔,墨汁凝结而下,落成墨点。扯过一张信笺,想写几句交待给中书省,落笔却成了一个“连”字。

雁凌霄目光一顿,搁下湖笔,转身回了内殿。即便放了几盘暖棚里新鲜采摘的瓜果去味,依然盖不住苦涩刺鼻的药味。

宫女们纷纷矮身福礼,雁凌霄抬手让人退下,独自坐到床头,手背抚过连翘翘线条柔和的眉骨。几天了?两天,还是三天?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手探进锦被,握了握连翘翘的手,后又摸上高耸的腹部,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人稍高的体温。

掌心下,似乎有隐隐的动静,像是有人轻轻踢了他一脚。雁凌霄眉毛一抬,刚想对连翘翘耳语,就见她皱了皱眉,发出难受的嘤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