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她,赵垣佐微微眯了眯眼,而后对她道:“皎皎来得不凑巧,父皇刚用了药,现已睡下了。”
永定帝子息单薄,长子早逝,如今膝下不过五个皇子,除了二皇子与五皇子,其余三个都未满八岁。
赵元佐性阴沉,仿佛满天阴寒融于他一身。皎皎不太喜欢这样的他,听闻此言便朝他行了一个屈膝礼,而后道:“既然陛下歇息了,那我给他磕个头,便出宫去了。”
站在廊下的赵垣佐露出一个笑来,“皎皎有心了。”
皎皎磕完了头便转头出宫,只是心头始终萦绕着一股不安。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赵元佐负手而立,周身满是阴鸷疏离。
瞧见她回头,他又露出一丝笑意,冲她挥了一下手。
皎皎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出了宫。
她与赵垣佐并非一开始便是如此疏远,她还记得年幼时,赵垣佐曾手把手教导她射箭,悉心教导的模样,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也让她难以忘却。
秋弥围猎,众人都想着在皇帝面前大显身手,可他却把自己打下来的鹿送给她,作为她的狩猎战利品。
皎皎那时年岁还小,手里拎着跟她几乎等高的弓,一脸不解:“二表哥为什么要把你打下的鹿送给我?”
那时的赵垣佐也远没有如今这般阴沉,他还会笑得肆意温和。伸手掐了一把皎皎水嫩嫩的脸颊,他笑着道:“我怕待会你哭起鼻子来,可就哄不住了。”
皎皎乖巧的站着任他摸了一把,这才皱着鼻子反驳:“我才不会哭鼻子!”
赵垣佐又笑了起来,满是少年阳光的味道。“那可说不定。”说话间,手臂抬起,一根羽毛箭离弦而去,稳稳射中了一只野兔。
皎皎欢呼着跳起来,朝着野兔跑去……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跟他就这般疏远了?
回到琼花院,皎皎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徐空月呢?”
有丫鬟答道:“郡马爷出府去了。”
皎皎几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徐空月总是不在府中,他去兵部,去城外驻军营地……他有太多太多地方要去。
唯独不会来琼花院。
她也只是这样问了一句,便又对如云道:“把那幅画拿过来。”不待如云问,又补充道:“我从五皇子那里借来的那幅画。”
如云很快将画取来。
那是一副国画大师所做的山水画,飘然写意,意境深远。皎皎在五皇子那里瞧见,顿时心生喜爱,便向五皇子借来观赏几日。
五皇子素来醉心山水,不知将来是不是会做个闲散王爷?可如今朝局动荡,连皎皎这个朝堂之外的人都察觉到了,五皇子身处其中,将来会如何,还真是一场未知。
皎皎又将画收好,对如云道:“先收起来。”估计短时日内,她是无法还给他了。
心底不是没有遗憾的。
因为性子骄横,长安城中的名门闺秀甚少与她来往。皎皎从前并不放在心上,可如今少了五皇子这个赏画看花的知己,难免有些过于无聊了。
当天夜里,皎皎被阵阵喧哗惊扰,从睡梦中醒来。她唤来如云,问:“外面怎么了?”
如云白着一张脸,哆嗦着禀报:“郡……郡主,程副将他……他带兵守着整个徐府,让大家都……都安心歇息。”可重兵把守,又让人如何歇息?
程副将是徐空月的副将,他让人守在这里,他人又去哪了?
皎皎心底存疑,披了外衣,起身到了门外。琼花院的所有丫鬟婆子都没有入睡,站在屋檐廊下,惴惴不安望着远方亮晃晃的半边天空。
只一眼,皎皎便知晓了,那是皇宫的方向。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皎皎本想让琼花院的人外出打听,可人还未踏出院子,程副将便让人堵在了门口。忐忑不安等到天亮,皎皎永定帝才收到消息,二皇子赵垣佐意图逼宫,已被五皇子带兵诛杀。
听到消息,皎皎心中咯噔一下。二皇子意图逼宫,五皇子带兵诛杀?
每一个字她都理解,可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二皇子为何突然逼宫?五皇子赵垣熙从不舞刀弄枪,什么时候也会带兵平叛了?
忽然间,她想到母亲先前说过的话——这段日子,少去明华殿。
为何母亲又要这样交代?五皇子带的兵,是否与父亲定国公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