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帕子,皎皎的脸色苍白难看到了极点。
徐问兰有些不敢再招惹她,悄悄溜走了。如云顾不得她,只是望着皎皎吓人的脸色,小声唤道:“郡主?您……还好吗?”
皎皎回眸,脸上蓦地露出一丝笑。“我从未比此刻更清醒了。”
她的声音很轻,配合着脸上略显诡异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如云心中担忧不已,但皎皎却迈步朝着琼花院走去。
琼花院一如往昔。偌大的庭院,栽种着数棵高大的琼花树,光秃秃的枝丫上,只零星点缀着几片枯叶。
皎皎站在门外,抬头望着匾额,只觉得满眼讽刺。她在琼花宴上对徐空月一见钟情,母亲为她建造了这片院子,父亲为她亲手提了“琼花院”三个字的匾额。
可如今想来,满目琼花,恐怕从未落入过徐空月的眼。
她闭了闭眼,睁开时对如云说:“让人将这匾额摘下来。”她的眼睛暗淡无光,仿佛熄灭了所有的星光。“还有院子里的树,都让人砍了。”
如云被她眼中的冷然决绝惊到,下意识便道:“可是郡主,这不是您最在意的……”别人不知晓,可跟在皎皎身边的她最清楚不过了,皎皎有多在乎徐空月,就有多在乎院子里的琼花。
当初这间院子落成,长公主问她,想取什么名字。皎皎没有半点迟疑,答道:“琼花院!还要在院子里种满琼花!”仿佛已经答过千万遍,设想过千万遍。
长公主不喜这名字,眉心一蹙,“琼花有什么好的?”
皎皎却不依不饶:“可我就是喜欢!”
——她哪里是喜欢琼花,不过是喜欢琼花树下的少年将军。
长公主与她都心知肚明。最后还是定国公圆了场:“人各有志,女儿喜欢的,便是最好的。”
又对皎皎说:“琼花洁白高雅,花瓣如白玉,玲珑剔透,美不胜收,确实是好花。”
皎皎如同伯牙遇子期,兴高采烈几乎写在了脸上:“父亲也这样觉得?”得到定国公肯定的点头后,又迫不及待恳求:“既然父亲也觉得琼花好,不如帮我给那院子提个字吧?”
定国公写得一手好字,在军中如一枝独秀,时常被永定帝拿来勉励其他武将。掌上明珠所求,定国公自然不会推辞,让人拿来墨宝,抬手就写下了龙飞凤舞的“琼花院”三个字。
后来又命人在院中栽上琼花树。
皎皎在这院子里住了三年,将那匾额与树都视之珍宝。
——爱屋及乌,便会如同她这样。
可如今,她却要摘掉匾额,砍了树。
“往后不是了。”皎皎看也不看匾额一眼,抬脚踏进院里,目不斜视,背影决绝。“再也不是了。”
——不知是说给如云听,还是说与自己听。
可除了匾额与树,院中的所有一切,一草一木,一石一凳,都承载着她满腔爱意。皎皎几乎在房中枯坐一夜,往事历历在目。她将满腔爱意付诸徐空月身上,三年岁月,换来的却是母亲与父亲身陷牢狱。
三年夫妻,即便没有感情,也该有恩义,可徐空月去长公主府抓人,事先没有透露过一点风声,事后也没有不费心搭救。
不是他找不到机会,他只不过是想趁机除掉以权势欺压的南嘉长公主而已。顺势,摆脱掉自己这个麻烦。
只是因为,这一段姻缘是她强求来的。
细细想来,成婚三年,徐空月从不踏进琼花院,不过是因为他从不爱她。他所有的拒绝,所有的冷淡,所有的疏离,都是告诉她这一个事实。
可她一直以来都是自欺欺人,对此视而不见。她只是一心认为,总有一天,她会打动他,会让他在乎自己,爱上自己,却从没有想过,一个人如果被强塞了一件东西,是会厌恶那件东西的。甚至,会想毁了关于那件东西的所有一切。
可直到如今,她才无比清晰认知到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