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婉容入长安状告之人,亦是她的夫君——清源知州,陆知章。
倒是陆知章不惊不惧,从从容容,仿佛他藏身于此,吹奏小调,只为等待心上人前来。他脸上的笑容一如往昔,雅致温柔,∶"夫人,好久不见。"
张婉容却仿佛青天白日见了鬼,她白着脸色,几乎张口结舌∶"你……你为何会,会在这里?"
陆知章脸上笑意不变,"既然夫人在这里,我又为何不能在这里?"
张婉容想说,你是州官,这里是长安城外的行宫,你如何能在这里?可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要跑。只是刚一转身,便被一把染血的刀横在脖颈之前。刀的尽头,是她无比熟悉的黑衣装扮。
那黑衣人持刀而立,满眼冷色,放在她身上的目光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望着那刀伤鲜艳如滴的血珠,张婉容几乎连目光都是颤抖的。她微微侧头看向陆知章,,竭力将所有的胆怯不安压下,"你,你想做什么?"
陆知章施施然收起了手中短笛——张婉容这才看清,他手中拿的是一支短笛。刚刚的曲调,便是他以短笛吹奏而成。可十年夫妻,她竟然不知他还能吹响短笛。
"夫人不辞而别,川泽很是想念你。"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伤怀,不显刻意,极为自然。
听他提起孩子,张婉容原本敌视防备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复杂了起来。"川泽……他还好吗?"
陆知章的目光染上寸寸忧伤,他微微摇头,"不好。"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最坏的消息莫过于此。张婉容的眼中顿时有泪光闪烁。
"他日日都在问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夜夜都在哭,''娘亲为何这样狠心?''"他轻声慢语学着陆川泽的语调,目光无比轻柔的看着张婉容。
张婉容几乎落下泪来,"我,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所以,夫人还是坚持要留在长安吗?"陆知章缓缓问道。
张婉容却猛地惊醒过来,她眼中还含着泪光,目光却已经带着戒备,"川泽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我来长安的理由?"
"那些重要吗?"陆知章却笑得一如平常,仿佛这段时日张婉容的出走,不过是与他忆气一般。他朝她走近两步,"只要夫人肯随我回去,我们之间就还能像往常一样……."
"回不去了!"张婉容蓦地吼了一声,她转过身子,直视陆缺知章,任由长刀在她脖颈之上划出一道血线。
持刀的黑衣人见状,忙将刀锋往自身方向缩回一些。
张婉容的目光无比凄楚,泪光盈盈,"你知道的,我们回不去的。"
陆知章目光微沉,语调却还是柔软的,"只要夫人想.……."
"我爹的死,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张婉容却蓦地问出了声。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当着陆知章的面问出口的话,却这样毫无顾忌问了口。
陆知章的目光彻底沉了下来,"所以,夫人就是为此,才不惜一切代价,闯进长安城,在金殿之上向皇帝告御状?"
"是!"
"夫人真是……叫我刮目相看。"陆知章蓦地笑了一声,而后他朝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
张婉容察觉,正要寻机逃跑,脖颈上却喜地一痛,眼前一黑,顿时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