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绿竹与真正的慧公主之间,必定是感情深厚,强迫她留在皎皎身边反而会滋生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皎皎才放任她嫁人去了。
以徐空月对先帝的了解,他既然决定让皎皎假冒慧公主的身份,便不会留下这样一个明显的把柄——一旦绿竹或是她的家人落到旁人的手中,那么指证皎皎的证据便立即有了。
除非先帝另有打算。
但不得不说的是,徐空月反而以此快速推断出,绿竹、或是她的家人有危险。
他当即派人连夜赶去绿竹的老家,查探她与家人是否安好。并下令道:“一旦发现绿竹或是她的家人受到胁迫,必定要将其秘密解救出来。”
随即他的人便查出绿竹的家人当真受到胁迫,而绿竹也因此被人带到了长安,准备于朝堂之上指证慧公主。
皎皎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微垂。
她端起面前的那盏茶,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今日你找我来,总不会是为了对我说一句‘不必道谢’吧?”送到唇边时,才想起这是刚刚徐空月亲手为她倒的茶。
她将茶盏重新放到桌面上,并没有去看徐空月骤然暗淡下来的目光。
“我今日只是想告诉你,田旷在牢中上吊自尽了。”
皎皎猛地抬眼看他,“什么时候的事?”
徐空月道:“就在我往宫里递消息,让你出来见我之前。”
这消息太过突然,打得皎皎几乎措手不及。“我为何不知道此事?”随即她抬起眼眸,直视徐空月:“你隐瞒了此事?”
她眼里的锋芒太盛,猜忌与怀疑交织一片,徐空月的手必须要紧攥成拳,才能勉强压制住自己所有的情绪。“我猜测,有人原本是想利用徐问兰,来试探我的态度,意图与我联手,将你除掉。”
皎皎冷哼一声,“痴人说梦。”她如今几乎手握着太皇太后的全部势力,又有先帝亲封,即便是身份拆穿了,也不过是行事稍微麻烦一些。那些跳梁小丑的把戏,根本不足为惧。
但随即她的目光再次落到徐空月身上,“此时与你无关,但是否与你手底下的人有关?”她没有忘记,昨日出头的田旷,名义上是他的人。
事关皎皎,徐空月已经做过诸多预想,也顺着田旷那边的线索去查了。只是如今还不曾查到什么。他微微垂落着目光,“我不知道。”如今的皎皎是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倘若真的是他的人,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他都绝对饶不了那人。
皎皎不知他心中所想,却也无所畏惧。“我昨日已经向陛下禀明了我的身份。”
徐空月徒然一惊,“你为何要……”但随即他就明白了皎皎的意思。她的身份始终敏感,就像一颗随时会爆裂的爆竹,与其等着一波又一波不知来历的骤然发难,还不如将此事提前告知小皇帝。
如今小皇帝对她正是依恋的时候,想必定会看在她辅佐养育的恩情上,既往不咎。即便是小皇帝因此大怒,她有先帝的准许与包庇,想来也定然不会有事。
而今日小皇帝几乎毫无异常,宫中也毫无异样,且她今日还能顺利出宫,便知道小皇帝定然是不打算追究此事。
只是徐空月的担忧仍然不减,“陛下如今不追究,是因为他还小,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一旦将来他长大……”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皎皎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打断,“陛下不是你,他不会做出那种忘恩负义之事。”
她说得平淡,但是却在徐空月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她心里,他始终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
可他却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神色黯然,皎皎却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再多的事到了她面前,也不足为惧。“余连公公会到明华殿传话给我,是你吩咐的?他是你的人?”
徐空月如今的势力几乎遍布宫中,皎皎会有此猜想也不奇怪。
但徐空月却摇了摇头,“余连公公并非我的人。只不过我曾在先帝跟前为他说过情,所以他一直心怀感激罢了。”当时的余连还未得曹公公器重,不甚将先帝所喜爱的砚台打落在地,还摔破了一角。先帝本要重罚余连,是徐空月在先帝面前说了几句情,才免去了余连受杖责。
自此之后,余连便对他心怀感激,很多事上都对他出手相助。只是他身份敏感,徐空月遇事并不会主动寻求他的帮助。
但昨日情况紧急,徐空月别无办法,只能劳烦余连向她报信。
皎皎却蓦地想到一件事,“兴安说,当初我从宫墙上跳下,尚有一口气息,是余连发觉后,让他冒死前去找到皇祖母。既然余连是你的人,我未死之事,你是不是一早便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