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即便她在睡觉,看不见她的身影,他也能听到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更何况他对她身上的气息很敏锐,只要是她在的地方,他都能嗅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香,即便是从风中飘过。
但是,现在这些全部都消失了。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到冰冷的屋子。
头一次,他遇见超出自己掌控之外的事情。
头一次尝到这种感觉。
祝辞呼吸粗重。他眼神沉得像蕴了浓墨,几乎是急切的,视线飞快从屋子里扫过。最后定格在桌上。
那里放着一封信,信纸很薄,薄到透出了里头的字迹,小巧娟秀。一看便知道是她的字迹。
男人盯着那信纸片刻,慢慢走过去,在桌边停下。
修长如玉的手拿起那封信纸,像是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力气,不因为力道过大而把那张信纸撕裂。
他摊开信纸。
原以为信纸上会是她对他的埋怨,他以为她会将所有的怨气都借着这张信纸撒出来,就像她今日无声无息地失踪一样。
但是,映入眼帘的,不是他预想的长篇大论的埋怨。
上面只简简单单,写了三句话,很短。
“昔日春日宴上,有女言三愿。
念念福薄,只此一愿。
祝,郎君千千岁。”
一刹那间,祝辞呼吸粗重下去,心底酝酿起汹涌怒意,一贯温和含笑的眼眸因怒而染上可怖的神色。
什么意思?
他怎么看不懂什么意思。
昔日春日宴上有女言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愿,岁岁常相见。
姑且不说她自称福薄,舍去第二愿,就说这最后一愿。
她强调只此一愿,什么意思?
就是变相地在同他断绝关系,想要与他不复相见?
好啊。
好一个不复相见。
祝辞平时第一次有了真真切切怒意上涌,几欲磨牙切齿的感觉。
手中的信纸温度早已消失了,握在手里冰冰凉凉,刺人得很。
他闭上眼睛,低头撑住桌面,低低笑起来,声音是好听的,但因为压制着怒气,显得喑哑不堪。
撑在桌上的手因为慢慢用力攥起,手背上青筋崩起,看起来有些可怖。
跟在后面赶进来查看情况的赴白一迈进门槛,便听见这笑声,登时激起一身冷汗。他从来没听二爷这样笑过。
在他以及永州所有人的眼里,二爷的笑永远是温和稳重的。
少有这样听起来令人遍体生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