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说了几句,太史阑木木地听着,按照他说的,慢慢提笔写。
村长老头和两位见证人好奇,探头过来看,好容易辨认清楚太史阑大开大合又十分难看的字,看清那几句内容,眼珠子瞬间瞪圆,嘶嘶地从齿缝里冒凉气。再转头看看笑得开心的容楚,都缩缩脖子,悄悄把腿后撤再后撤。
待太史阑写好,容楚满意点点头,龙飞凤舞签上自己名字。两位半路“媒人”颤颤巍巍在末尾签名。简易“婚书”告成。
容楚吹干墨迹,顺手往怀中一揣,道:“好生照顾我那妻子,我去去就来。”又笑道,“她怕羞,这事儿你们不要和她再提。若是惹怒了她,回头你们就得把金子退给我。”
众人点头如捣蒜。
容楚一走,不过一刻钟左右,坐在椅子上的太史阑,眼神渐渐清明。
第一眼便看见一屋子的男男女女,瞪着斗鸡眼,齐齐盯着她,不由一惊。
“干什么?”
人们齐齐一退,异口同声,“没啥!没啥!”
太史阑站起,四面望望,有点诧异自己怎么忽然到了屋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间刺的“遗忘”,导致短暂失忆,消失的那段记忆很多时候因为短暂,会被人的意识自动衔接,粗心的人很难发现断层,但太史阑不同,她太熟悉人间刺了。
她坐下来,将时间慢慢倒推,刚才记忆中最后一刻是在干什么……解容楚扣子?
然后呢?
然后就坐到屋里了。
看见一屋子人诡异的神情,太史阑的直觉让她汗毛倒竖。
“刚才发生什么了?”
“没有!没有!”摇头甚整齐。
太史阑环顾四周,有桌有椅,有一堆老头,桌上有笔墨,有纸张,她唰地抽出一张纸,对着阳光照照,才想起来这不是现代,软笔不可能在余下的纸张上留下痕迹。
瞧瞧四周,一个个嘴闭得蚌壳似的,问也问不出什么。
太史阑起身就走,村长老头殷勤地追出来,给她牵马,“恭喜小娘子,小娘子不在这里等你的夫……”
“夫什么?”
“夫……”老头眼珠一转,“富家公子呵呵,不在这里等他么,他说等会就回。”
太史阑盯他一眼——有鬼。
她翻身上马,二话不说扬鞭,马蹄飞起,将老头淹没在烟尘里。
老头踮脚傻傻望着太史阑飞快消逝的背影,蓦地一拍大腿,“哎哟,忘记和他们要谢媒礼!”
……
太史阑回到二五营的时候,没看见容楚,她将香椿交给厨下,吩咐他们做一盘香椿蒸豆腐。
景泰蓝半个时辰后醒来,慢吞吞坐起,有点失落地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没梦见香椿啊悲剧……
随即他耸了耸小鼻子。
闻见一阵魂牵梦绕的熟悉气味。
景泰蓝眼睛霍然一睁,就看见一盘热气腾腾,白里点青的香椿豆腐,在眼前诱惑地飘香。
小馋嘴欢呼一声扑过去,抓了勺子就开吃。
太史阑垂眼看看他饕餮模样,唇角微弯,从身旁侍女手中接过热腾腾的毛巾,捂在脸上,好去除一夜奔波的劳累导致眼下的黑眼圈。
毛巾刚刚撤下,一勺热气腾腾的香椿豆腐,笨手笨脚塞到了她嘴边。
“阑阑……阑阑……吃……吃……”景泰蓝四十五度天使角仰望她,奶声奶气地喊,眼神里充满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