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我去!”火虎立即欢快地领命,他最喜欢和大户做对了!
很快城内就一片鬼哭狼嚎之声,富户们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做声,城内现在放入的平民太多,都拥戴太史阑,谁要敢违抗她的命令,会首先被愤怒的百姓撕成碎片。
木料砖石被源源不断送到各处城墙下,太史阑早已命人寻找来最优秀的工匠和土木专家,寻找最快修补城墙的方式。所幸这些粗活人手是不缺的。
太史阑始终在城头上没挪窝。还抓紧时间睡了一会儿,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是要会用人,会弹钢琴,十指协调起伏悠扬,而不是自己冲锋在前,疲于奔命,白白让将帅去做小兵应该做的事。
她让沈梅花去安排城头布防;让花寻欢去带领最精锐的卫队巡曳于各城门之间,随时机动增援;让火虎和史小翠等人分布各区,负责城内治安,尤其盯紧府衙和几家积极度不高的大户,将所有临时征召入伍的青壮,编入下府兵各个小队之中,既是和老兵学经验,也好互相监视。
至于赵十三等人,无论他们怎么请缨,太史阑是不肯用的,她在城门附近找了座宅子,让赵十三带着手下和景泰蓝在里面休息,除非城破,不得出门。
一夜紧张,下半夜快到黎明的时候,骚动又起。
正假寐的太史阑一骨碌跳起来,听得外头喧嚣如潮,等她扑到城边,第一轮攻城战已经开始。
对方似乎也改变了策略,不再邀战,直接开始攻城,攻势果然凶猛狠烈,虽然西番贫瘠寒苦,而且轻装突袭也无法带大型攻城器械,不过他们有的是蛮力和大胆,两大队最彪悍的汉子,冒着箭雨,合力抱着两人粗的擂木撞墙,撞的都是城墙相对薄弱的地带,说明之前确实出现了内奸。
好在太史阑动作快,早早下令修补城墙,此时木材砖石流水般送上来,杨成史小翠带着人在城下挥汗如雨,不住催促,“快!快!快!”城墙在不断震动中出现裂缝,再不断地被加厚加固,那般沉厚的震动,令城头上太史阑脚下发麻。
滚石、火油、擂木、碎瓦,所有能够对人造成伤害的东西,源源不断地抛下去,换来不断坠落城墙的西番士兵的惨号。
城内守军原本就不足,五个城门不够分配,大量临时征召的青壮直接上了城头,太史阑负手城头,看着那些鼻子下冒着青青胡茬,还是孩子的新兵,抖抖索索拿刀上城,武器不够分,一个士兵分到了一擀面杖,他呆呆盯着那圆润的棍子,那轻飘飘的东西,好比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的惊恐瞬间溃堤,这孩子忽然“啊”地一声大叫,抛开擀面杖,蹲在了地上。
“不要!不要拉我送死!我不会打架!不会杀人!擀面杖也杀不了人,我不要!”
一声大喊,惊得其余人也一颤,未经训练初上战场的新兵,本就忐忑惊恐,哪里经得起这个,当下一部分人就开始瑟瑟后退。沈梅花等人连同城上老兵连连呼喝,也止不住溃退之势。
北严虽然是北地军事要地一线,但百姓并不如北人民风彪悍,此地原先是荒地,后来朝廷改土开荒,迁南人入北,渐渐繁衍成族。长久以来,北严南有外三家军之一的天纪军,北有掌控西北军事的上府兵,两大军营挡下了几乎所有的入侵战争,以至于北严号称北地军事重城,百姓们却从没亲眼见识过真正的战争。
眼看城头乱像就要止不住,众人额头都浸出汗来,而此时城下西番似乎也感觉到了城中异动,攻势越发加紧,靠城头老兵已经支撑不住。
太史阑岿然不动,面无表情。
城头火光里,她的剪影黑而凝重,风过而不倾,似压得住天地。
随即她道:“牵一批老弱妇孺到城下,就在这城墙后。”
苏亚怔了怔,沈梅花却毫不犹豫领命而去,此时开战,百姓们都没睡,很快便拉了一批老弱妇孺到了城下,那些人仰着或者苍老,或者稚嫩的脸庞,怯怯地向城上望着。
“向后看。”太史阑对城头不知所措的新兵道,“你的亲人在那里。”
士兵们一惊,拉长脖子向后看,但两丈多高的城墙,底下又没有灯火,人都在幢幢暗影里,哪里分辨得出谁是谁?
“你的父母、妻子、孩子,都在那里,离你们几步远的地方。就在城门后。”太史阑淡淡道,“城一旦破了,她们会最先被杀。”
士兵们呆呆地看着她,一时还没能理解这些寒凉的字眼所代表的意义,然而他们看着太史阑似乎永远平静的眸子,忽然便觉得惊恐,比刚才还要深重的惊恐。
“战争之中,战败方遭遇最痛苦的,往往就是女人孩子和老人。”太史阑淡淡道,“如果你们不敢战,我就先结束她们,以免落入敌军之手更痛苦。”
士兵们统统打了个寒战。
“擀面杖一样可以打破敌人的脑袋,如果你不敢去打,我就先打破你们亲人的脑袋。”太史阑举起手,“我数一二三,三声之后,我不会犹豫,一——”
“杀啊——”扔掉擀面杖的士兵,唰一下捡起擀面杖,一个转身扑上墙头,他扑得太快,以至于一头撞在蹀垛上,额头瞬间肿起一个大包,他却浑然不觉,挥舞着擀面杖,砰一声敲在一个刚刚爬上来的西番兵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