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蒙着被子趴着的造型,真的和某种动物十分相似。
不过看那被子微颤的模样,想必躲被子里哭吧。
太史阑倒觉得景泰蓝有点过分了,这姑娘虽然不免世家的骄矜之气,但喜怒形于色,对景泰蓝也毫不设防,其实看起来是个单纯的人,要说真正讨厌,是这群自以为是的老太婆,说起来也奇怪,向来最面目可憎的人群,多半都是这种大户人家里半主半仆的人物,真正钟鸣鼎食之家,经过严格家教教养出的少爷小姐,其实倒还更懂一点规矩。
她走到柜子旁,抽出自己一件还没穿过的外衫,塞到被子底下,道:“换上!”顺手对苏亚挥挥手,道:“院子里的男护卫,统统退出去,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
护卫们迅速退走,司空家的嬷嬷们脸色才恢复了点,被子里一阵拱动,半晌,昭明郡主怯生生探出头来,脸上泪痕未干,头发乱蓬蓬的。
她裹着被子发呆,看样子似乎还不想下床,太史阑瞬间觉得头痛了。
嬷嬷们看着昭明郡主的样子,铁青着脸,浑身微颤,那高髻女子忽然上前一步,先对桌子一躬,将那厚厚线装书收起,珍重地放在怀中,随即才狠狠将椅子一推,哐当一声大响里,她怒声道:“太史阑,你这贱人,你真是太过分了!”
“唰。”
话音刚落,苏亚已经闪了进来,一把拎住她后领,将她扔了出去。
“在我家大人的府邸要她跪拜砸她家具,你懂什么叫过分?”
高髻女子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砰一声落到地上。
她尖叫着,挣扎着爬起,面目狰狞地回头,正要叫其余嬷嬷们一起上抓挠苏亚,忽然听见身后吱嘎微响,似乎是木轮的滚动声,然后她听见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道:“麻烦这位兄弟,给我抓起她来。”
高髻女子听出是司空昱的声音,狂喜之下正要求救,蓦然被一双手拎起,她一抬头,正遇上司空昱的眸子。
少年的眸子大而美丽,像吸纳了整个星空,深沉浩瀚,光芒四射。
此刻这眸子里却充满憎厌和愤怒。
司空昱虚弱地倚在轮椅里,满头大汗,却坚持坐着,坚持慢慢举起了手。
高髻女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眸里倒映他慢慢举起的手掌,她似乎预料到他要做什么,却因为不可置信,而忘记闪躲。
那只手落了下来,虽虚弱无力,却毫不犹疑。
“啪。”
重伤的人煽出的耳光并不重,但那高髻女子竟然被打得头一偏,身子向后一倾,仰望着司空昱,定住了。
“少爷……你……你……”这口齿流利的女子,此刻竟然开始结巴。
司空昱不看她,眼神冷冷掠过那些开始惶惑的女子,咬牙道:“我刚才和你们说什么来着……谁允许你们多管我的事……滚……都滚……”
“少爷!”高髻女子愤声道,“我们也是按家规办事!您在外头收的女人,不能不经过我们考验!”
太史阑想东堂世家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嬷嬷们居然能管到少爷的房内人,怕是司空昱有个超级厉害的娘吧?
“滚!”司空昱胸口起伏,只剩下这个字。
那群女人还不肯走,扑倒在他脚下大哭委屈,太史阑一瞧司空昱胸前包扎的白布,似乎已经透出殷殷血迹,立即对苏亚使了个眼色。
苏亚上前,拎起那些哭闹的女子,一手一个扔了出去。
来回不过三四趟,就完了。
末了她站在司空昱轮椅边,看那表情是询问太史阑,要不要把这个也顺便赶回去。
有他在,只怕这些老婆子们还要来生事。
太史阑瞧瞧司空昱惨白的脸色,这人现在哪里能起床,要不是靠着她把容楚和李扶舟都留给她的药都拿了出来,他现在还该在鬼门关敲门呢,现在支撑着来这么一闹,用了力又动了气,回头回他自己那里被那群婆子再烦一烦,一命呜呼怎么办?
他死了她会有很大麻烦的,而且也浪费了容楚李扶舟的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