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翕道:“无论如何,我已下定决心。太子已向皇上请旨,赐婚的旨意不久便会下来。”
“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操心的。”
“父亲,女儿恳请母亲归家。”
沈翕怔了怔,用一种异常的情绪问道:“此前不见你求情,如今又是何故?”
“皇上赐婚的旨意下来,二房三房必然要求分家,长房亦不能少了当家主母。”沈谣心知便是祖母不同意,二房也会闹下去,家早晚要分。
太子娶沈氏女为妃,旁人看了只觉得沈家权势滔天,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清楚沈家已站在悬崖边上了。
沈翕一直将目光放在朝堂上,一时竟忘了内宅之事。
他以为这丫头还会再三规劝,岂料她在事无转圜之后立即便着手善后之策,倒是令他刮目相看,这个女儿也许有大用处。
若不是她身子太弱,太子殿下需要一个康健的助力,他倒是很愿意极力促成她与太子的亲事。
沈翕态度和蔼了不少,面露笑容道:“年后你母亲就会回来,她目光不及你长远,内宅之事还需你在旁帮衬。”
沈谣点了点头,未置可否。
他有意考较沈谣,又问道:“你姐姐遇刺之事,你有何看法?”
“将灰衣人送还晋王府,此番魏国公府正是广结善缘之时,便是朋堂又如何?”沈谣早些年随着师傅四处行医,眼界自不是闺阁女子可比的,她斟酌道:“以女儿看来陛下未必没有除掉秦氏之心,从他以往时时相疑太子的做派看来,系出秦氏的太子并不得他眼,如今太子生出反骨,反出秦家,必为秦氏所弃,陛下与太子或可冰释前嫌,一致对秦。”在沈谣看来天子必然会同意太子的请旨,一来他不喜太子日久,若太子最终为秦氏所害,便只剩下他宠爱的五皇子萧璧。
萧璧非秦氏子,除非秦氏谋反,否则必会拥立五皇子为太子,届时只要答应迎娶秦氏女为后,五皇子便顺理成章地成为正统。
对陛下来说,似乎只是损失了一个不受宠的儿子而已。
这时,院门外响起了争吵的声音。
沈谣听出来是沈媺的声音,不由蹙了蹙眉打算向父亲请辞。
“谁在外面?”沈翕道。
“父亲,是女儿。”沈媺话语中尽是委屈,显然是被侍卫拦在门外生出不满。
“让她进来。”
只听环佩叮当,沈媺领着丫鬟进了院子,将丫鬟留在书房外,自个儿端着托盘袅娜而来。
“爹爹,女儿听说您回来后一直未曾用膳,便做了红枣雪蛤汤和水晶虾饺给您尝尝。”沈媺将吃食放在桌上,殷勤地为他收拾案上的文书。
一声‘爹爹’亲疏立分,沈谣垂下眸子,行礼告退。
沈翕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道:“你也未曾用饭吧,不如坐下来一道儿吃,三丫头再去传些菜上来便是。”
“爹爹,女儿先前在厨房忙活,忘了用饭,这会儿也有些饿了呢。”沈媺撅着嘴,一副小女儿态。
沈媺将手挽在父亲臂弯,她甚至还像个孩子一样在父亲的衣袖上蹭了蹭,回来沈翀满眼的怜爱。
而低垂眉眼的沈媺却侧首挑衅地看了一眼沈谣,复又娇嗔道:“六妹妹身子娇弱,怕是吃不得这些。”
言下之意,便是要撵她走了。
沈谣也觉得自己在旁全然是多余的,屈了屈膝道:“父亲这里若无她是,女儿便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沈翕挽留径直出了屋子。
“六姑娘偏在此时来,又是送膳又是撒娇,做这副模样分明是刺姑娘的眼。”青竹提着灯笼在侧,悄悄打量姑娘的脸色,生怕她心中生出气闷,与魏国公离了心。
以姑娘的性子万没有主动讨好别人的时候,今日能主动来找魏国公已是令她们欣慰,此刻再生出嫌隙,惹了魏国公厌弃,日后在府中的日子怕是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