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碧桃进屋后见到轮椅上坐着的沈翀吓了一跳,也不知昨个儿夜里他是如何自己爬上轮椅的,触及他猩红的双眼更是慌的浑身颤抖,慌里慌张的去唤大夫。
昨日锦衣卫来了之后,太医便急匆匆跑了,今个儿怕是不会来了。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太医署不仅来人了,来的还是只为皇帝请脉的御医。
消息一出不仅魏国公府的人看傻了眼,便是朝中官员私下也是震惊不已,有道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帝王的心思谁又能猜到透。
原本还着急忙慌,上窜下跳着要分家的二房此时也消停了不少。
御医为沈翀请过脉后便匆匆回宫复命。
玉熙宫内,御医跪在地上将沈翀的伤情一五一十地说与弘光帝。
“他可还有痊愈的可能?”弘光帝神色威严,仔细盯着御医的脸,想要从中分辨出几分真假。
御医道:“莫说痊愈,便是能站起来也是万中无一,至于沈世子的眼睛,若是孙不弃在或许能勉力一试,但三个月内如果制不出解药便再也治不好了。”
弘光帝道:“让左占祥继续治,每日请脉。你且下去吧,”
御医退下后不久,弘光帝将原暗卫统领司铭招来,沉吟道:“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消息,拖住孙不弃,三个月不准上京。”
原本这些事儿该是交给锦衣卫来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弘光帝在话出口前临时改了主意招来了暗卫,原本他可以下令直接杀了孙不弃,但孙神医医术超群,虽不愿留在太医署,但他亲口允诺过若是皇上有疫,太医署无能为力,他便出马。在生死面前没有尊卑,为了这句承诺,弘光帝也不想杀他。
倒是太子令他很是意外,虽然他没有查到任何证据是太子派人刺杀沈翀,但他直觉此事非太子莫属。
御医诊治的结果与李院判所言并无二致,沈翀本就没报多大的希望,自然不会失落,只是陛下遣御医请脉这举动委屈不太寻常。
沈谣此刻的心情却很糟糕,她与太医署打赌在先,眼看即将计划得逞,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皇帝的干预让她的所有计划泡汤。
不行,沈翀不能留在京城,她必须要想个法子将沈翀弄回青州药王谷。
然而不等她想出完全的法子,沈慧那边又出了乱子。
“她如何离府的?”沈谣眉心直跳。
如蝉道:“今日太医署来了不少人,还有几个宫里的太监,姑娘使计让一名小太监落了单,打昏之后偷了腰牌,又让奴婢为她仔细描了妆容,打眼一瞧与那小太监也有七八分像……”
沈谣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跳,冷然道:“胡闹,真是胡闹!她走多久了?那小太监呢?”
“大约半个时辰,小太监如今还昏睡在奴婢房中。”如蝉哭诉道:“昨个儿二姑娘听说国公府书房里留了一幅字,命人打听来之后,不停地念着这句诗,临到夜里睡觉前忽然说了一句‘难道父亲是让我来破这迷局’,姑娘一宿没睡,今早儿就在那儿不停琢磨,见到太医署的人后便想出了这主意,奴婢无论怎么规劝主子也不肯听,更不许奴婢通风报信,姑娘走后,奴婢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告诉老夫人,只能来找您!二姑娘私下总说您足智多谋,您定有法子救姑娘。”
沈谣有些无力,先是沈翀遇害,后是魏国公府遭殃,二姐若是再出事儿,她真怕祖母受不住昏过去。
“这事儿先瞒着,若是有人问起便说二姐身子不适不想见人。”如今魏国公府出了大事儿,各家都想着如何脱身,倒没有人会在意她,但也瞒不了几日,周氏和老夫人那里不好糊弄。
总之,得先将人找到。
一个时辰前。
沈慧穿着小太监的衣服跟着御医一起出了魏国公府,走出大门那刻悄然出了口气,谁知一口气还没喘匀,忽然听到身后着锦衣卫华服的千户说道:“你,站住!”
她脚步不停,又紧走了两步,前面的路却突然被挡住了,快速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指了指自己,低声道:“是叫我吗?”
陆炳轩眯了眯眼,冷冷道:“把你腰牌给我看看。”
沈慧抖着手摸出腰牌,陆炳轩接过扫了一眼又塞回她手中,朝他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她赶紧接过腰牌胡乱塞入怀中,急匆匆追上前面的内侍。
陆炳轩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轻勾,露出一抹略显诡异的笑。
思来想去,沈谣最终还是去了松涛阁。
沈翀坐在轮椅上,他的身后是一幅山水图,绘的是秋末山中之景,山势连绵,古树摇落萧疏,隐约见一高士立于枯树之下,仰望树冠,枝叶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