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谣哪里会觉得委屈,她本就不是长寿之人,有萧翀这般当世无双的男子陪着她共度余生,她是再幸运不过。
两人闲谈中,沈谣也终于知晓为何萧翀最近如此忙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太子竟会授意萧翀为此次宫变的主审官员,并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会同锦衣卫,从旁协助。
不过略想了想亦能想通,秦氏与皇族牵连颇深,尤其还牵扯到太后、皇后,涉及皇家秘辛,有些事情并不适合给外臣知晓。
但审理宫变案必然离不开秦伯庸谋逆案,这后面又会牵连到两淮盐引案,势必拔出萝卜带出泥,大大小小案子审下来,这一年都不可能消停。
沈谣体谅夫君公务繁忙并未久留他,用过晚膳后萧翀便匆匆离开了。
夜里她独自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他火热滚烫的唇舌,凌乱的长发,纠缠的衣衫。
后来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萧翀比白日的他还要灼热,而那个本该浅尝辄止的吻也未曾停下。
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颈,身子在他怀中扭动,青年衣衫凌乱,修长的手指在她背脊流连。
呼吸纠缠,灼热酥麻感如电席卷全身,汗水顺着修长白皙的颈子滑落,在喉结处蠕动,沈谣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不能呼吸。
他垂眸看她,眸色深得可以挤出墨来。
梦里的一切都是迷乱的,疯狂的,带着肆无忌惮的欢愉。
即便是翌日清醒过来的沈谣亦心有余悸,她怎么会做如此荒唐的梦,不过她并不反感。
她花了整整一日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情感,尤其是在确定自己是真的喜欢萧翀之后她不再忐忑,收拾好了心情之后,放肆地在庄子上玩了些日子,顺便遣人将青竹、秋娘等人接了过来。
主仆几人一碰面,青禾、青画就哭得不能自已,秋娘则拉着沈谣上上下下一阵打量,生怕她瘦了。
将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大致说给几人听,听罢秋娘又是一阵心疼,眼泪直淌,沈谣是劝了这个又劝那个,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有几人陪伴,沈谣开怀了许多,将庄上的景致看了够。
直到萧翀派人送来了手书,只短短一句话:“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沈谣看罢,不由红了脸,丫鬟们在旁看得直乐,只道:自家姑娘终于开了窍。
虽然萧翀说着不着急,但沈谣却没心思在游玩下去,让人打点好行囊,准备明日一早便回去。
皇宫,乾清宫。
被禁足了数日的秦银霜终于等来了弘光帝的宣召,她望向窗外,见春光明媚,群芳争艳,而廊下的绿毛鹦鹉气息奄奄,已绝食数日。
她心有所悟,命人拿来朝服凤冠,皇后身穿深青色祎衣,上织翟纹十二等,头戴九龙四凤冠,盖以翡翠,九龙四凤,上有翠盖,下垂珠结,大珠小珠无数。
秦银霜坐在铜镜前,用前所未有的耐心描摹妆容,身后的宫人在催促了一次之后再未出声,只垂首静立宫门前。
一个时辰后,镜中出现了一位明丽庄严的美妇人,她冲镜中人凄然一笑,无尽的苦涩弥漫在殿宇之中。
临出殿门前,秦银霜走到金丝笼前,伸手打开了笼子。
然而笼子里的绿毛鹦鹉那双黑豆般的眼睛眨了眨,却僵硬着身子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秦银霜抓着笼子的手微微颤抖,眸中隐约有泪。
刘公公脸上微微蹙眉道:“娘娘,陛下还等着您呢。”
绣着金凤的丝履走过质地坚硬细腻、敲之若金石的宫砖,寒意似乎透过脚底攀上背脊,秦皇后走过一圈又一圈的巷道,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抬眼望着前方栉比鳞次的殿宇,心中的悲凉无以复加。
走进乾清宫,空旷的宫殿内回荡着她的脚步声,极轻却又极重,重到她每走一步都似千斤。
对面龙榻上坐着的男子已垂垂老矣,手脚瘫软在塌上,见到她来,嘴唇哆嗦着说道:“银霜……我……快不行了……”
多么久违的称呼,她有十多年没有听到他这么唤他了,难不成是临终前的良心发现,秦银霜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