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双手轻轻拂上她的发顶,拉开她死咬着的手背,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想哭就哭出来吧!”他的声音温柔如水,此刻听到沈谣耳中更觉心酸。
她抬起头,扑入他怀中哭得撕心裂肺,全然忘了他伤口的存在。
萧翀将人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尽管他不清楚她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的悲伤铺天盖地,即便毫不知情的他亦被这伤痛震撼感染,内心酸涩的无以复加。
直到怀中的人哭累了,睡着了。
萧翀将人轻轻放在床上,拿出帕子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轻柔专注似乎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韩七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萧翀,他听罢望着床榻上昏睡的女子,眼眸变得异常柔软,满是心疼。
是他考虑不周,令她陷入焦灼之境,又让她痛失密友。
沈谣在雾隐寺为武清妍立了长生牌位,做了盛大的法事。
她因心中有愧,日日不得开解,便打算在寺庙里住些日子,吃斋念佛,听主持讲经,尤其每日听到清净、慈悲的梵音从殿内流淌而出,她便觉身心都沐浴在佛法之中,似乎武清妍尚未远处,依旧留在这里。
每日萧翀都会上山来看她,他未曾劝她下山,反倒与她一同谈论佛家教义。
不过自陈筵席倒台后,天顺帝未再扶植新的酷吏,他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求仙问道上,朝臣连年被酷吏打击,此刻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也为新朝的未来深深地担忧。
这日,沈谣刚刚上完早课,小沙弥端来四道素斋:煮蚕豆、冬菇笋片、素三丝、茭白炒藕尖,她正在净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未及回首,颈后一痛,便人事不知了。
她醒来时,自己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身前坐着一位容貌异常俊美的青年。
见到她醒来,青年道:“你醒啦,想喝水吗?”
经青年提醒,她才觉察到口中一股药味,异常苦涩,她点了点头,接过杯子饮下。
“你是谁?”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出口连自己都惊讶了。
青年温和道:“我是你大哥,姬舫。”
“那我又是谁?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她甩了甩脑袋,发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青年看了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道:“你叫姬楚楚,我是你大哥,此事说来话长……”
一个时辰后,她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自己名叫姬楚楚,家里原本是经营当铺的殷实人家,后来因她看上了穷秀才,死活要嫁,爹娘心疼之余只好贴了丰厚的嫁妆成全了她。婚后,她更是拿了自己的嫁妆为秀才铺垫前程,终于在一年前秀才高中进士做了官,但官场上到处都是应酬,处处得使银子,姬楚楚手上没钱,就问爹娘要,后来爹娘也拿不出钱财。姬楚楚的夫君便伙同外人用一个假的前朝名画当了万两银子,害得姬家倾家荡产,爹娘也因被人追债外出躲避途中遇到山匪不幸遇害,姬楚楚心中悔恨,与夫家闹了一场,被夫君推倒后脑撞在桌角,得了失忆症,而后被夫君以七出之名休弃。
是她的嫡亲兄长连接从常州老家来接她,对她依旧不离不弃。
“我真的……这么……混账吗?”姬楚楚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青年故事中描述的人是她。
青年又是长长叹了口气,有些复杂地看着她道:“说起来都怪我们对你宠溺太过,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姬楚楚露出愧疚之色,她咬了咬嘴唇道:“我那夫君姓甚名谁,我一定会为姬家讨回公道的。”
青年表情古怪,抓着她的手,安抚道:“妹妹,你那夫家如今已攀上了高枝,你我势单力薄又如何报得了仇,更何况冤冤相报何时了,爹娘临去前嘱托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冒险……”
他说着说着眼中竟有了泪意,姬楚楚心下感动,只好暂且压下报仇的念头,只待日后自己再寻机会打探便是。
姬楚楚道:“我们现下去哪儿?”
姬舫掀开车帘看了看天色道:“咱们在城里的家产都没了,幸好老家还有几亩良田,暂且能够度日。”
当姬楚楚见到坐落在深山里的茅草房时,内心是拒绝的,可再一联想到自家大哥原本还是个大当铺的少东家都是受了自己连累才落到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