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内院见了位萍姑娘,又见了苏姨娘,她才真正嗅到这样大户人家里,水有多深。
膝盖还在隐隐作痛,她觉得自己应该为姑母着想些,她再不会找外面的事做,也再不该将谢缈留在府里。
否则一旦引火烧身,烧的,绝不只是她一人,她或许还要连累姑母。
抱着这样的想法,戚寸心回到了府里,彼时天刚擦黑,荒废的半边宅院也没人点灯,幸而小九送了她一盏照亮。
院门陈旧,吱呀作响,她才进了院子,抬头便瞧见檐下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
少年提着灯立在廊内,夜风吹着他宽大的衣袖,连乌浓的发丝也随之晃荡几缕,他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暖黄的灯火照在他漂亮的侧脸,戚寸心睫毛动了一下,当下便提着灯笼朝他走去。
夜风有些凉爽,但戚寸心这一路走回来,却被吹得太阳穴生疼,她定了定神,仰头看他,“你站在外头做什么?”
“等你。”
谢缈轻声道。
简短两字,却令戚寸心看他一瞬,随即有些不太自在地低下头,“你不用等……”
她说着要往屋里走,可才迈出一步,话也没说完,一阵眩晕袭来,她下意识地扶住门框。
谢缈站直身体,将自己手里的,和她手里的灯笼搁下,随即扶住她的手臂。
“桌上的饭菜,你自己记得吃……”
被扶回屋子,在床上躺下来,戚寸心裹着被子,只迷迷糊糊嘱咐了一句,便昏昏沉沉,很快睡去了。
她无知无觉,在被子里蜷缩成小小一团。
谢缈立在边上,低眼瞥了她那张泛着不正常红晕的面容片刻,他面上一丝笑意也无,神情清淡。
这一夜戚寸心睡得并不舒服,她模模糊糊被热醒,费力摸下额头上湿润的帕子,她皱着眉睁眼,却瞧见坐在榻旁的谢缈。
他一身雪白的单袍不知什么时候沾了不少黑乎乎的脏污,一张面容却如玉般无暇,此刻正靠着床柱闭目养神,或听见些窸窣的声音,他一瞬睁眼,回头看她。
“你这是做什么?”戚寸心的声音有点哑,她费了些力气才将手肘从盖在自己身上的三层被子里拿出来,她手里捏着的帕子还是热的,甚至有些烫。
“我在发热,帕子该用冷的。”
她说着,又指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被子,“被子也不用盖这么多。”
“是吗?”
谢缈那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迷茫,“可我以前也是这样照顾乌雪的。”
“那他真是万幸还能活下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掖的被角,戚寸心要从里面挣脱出来还很费力。
“死了。”
少年清泠的嗓音不轻不重落在耳畔。
戚寸心一顿,她原也只是随口的调侃,她一瞬抬头,瞧见少年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对不起。”
戚寸心轻声道。
少年神色如常,端了一碗热茶来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