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换吗?”
他或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蓦地抬眼。
“……换。”
戚寸心应了一声,见少年已经背过身去,她才将那一身凤纹裙衫换了下来。
车上没有铜镜,她自己触摸着头上的鲛珠步摇想摘下来,却牵扯到头发痛得她皱了下眉,少年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案上的首饰,回头瞥见她这样一副模样,便坐到她身旁去。
他按下她的手,戚寸心抬眼的刹那,他的目光正停留在她的发髻间,纤长的眼睫好似不经意地眨动一下,他的眼瞳剔透又明净。
鲛珠步摇被他取下,他是那样认真地盯着案上的首饰看了一会儿,从其中挑拣出一支珍珠金蝶簪来,又问她,“这个好不好?”
“嗯。”
戚寸心点了点头,由着他替自己簪入发髻。
“我们不跟车驾一起走吗?”她低头打量自己的衣裙,问他。
少年轻轻摇头,“我们自己走。”
很显然,他并不在乎这一路上究竟会遇上多少阴谋算计,只从一旁的匣子里取出一本册子来展开,丹青着墨,铺陈一片大好河山,他的手指停在一处,“京山郡的面食味美甘酥色莹雪,一由入口心神融。”
戚寸心随着他的指腹看去,“京山郡”三字之下便是数行小字,所言简短,概括了京山郡的美食与名胜。
一片山海着色绵延,再到另一处“泷州”,他的嗓音温柔而清澈:“泷州凫臇压鹅黄,醉鲟骨酥如白玉。”
很神奇的是,随着他平淡的字句,随着他所指的每一处,仿佛从月童到永淮的这一路上便隐去诸多血雨腥风,好像她和他的这一路,只是他们游山玩水的一程。
她心头消去了许多不安与忐忑,和他坐在一处看着这样一本册子,竟也能从不平静的歧路里自得几分乐趣。
苦中作乐,大抵如此。
“不看了。”
她的手忽然盖在册子上。
少年不解,侧过脸看她。
“这册子把美食也画得那么细致,再看就饿了。”戚寸心合上它,从八宝盒里拿出两块糕点,递给他一块。
待徐允嘉命人将另外准备的马车赶来时,戚寸心下车才发现随行的,竟还有徐家两兄弟。
“臣崇光军统领徐山岚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徐山岚看起来比之前要稳重许多,此时身着常服,颇为恭谨地朝二人行礼。
“徐世子,罗大人的女儿还好吗?”
戚寸心没忘记罗希光那个年仅六岁的女儿被徐山岚收养的事。
“她很好,臣走时,已托付家母照看。”
徐山岚答道。
柳絮与随行的宫娥太监仍跟随车驾西行,侍卫府与崇光军的人都抽调了部分人暗中跟在他们后头。
虽是与车驾兵分两路,但西行的路线却是一致的,这么做,是给心怀不轨之人的障眼法,也方便谢缈乔装入京山郡寻枯夏。
羽真奇仍在天牢中未被斩首,他费尽心思来到南黎不该只是为了离间谢缈与戚寸心,其后隐藏的更大真相,也许就在枯夏身上。
“殿下您别答应我哥送我走,我很有用的!”徐山霁被徐山岚踹了一脚屁股,疼得他龇牙咧嘴也死抓着树桩不肯走,“殿下您身边没有丹玉侍卫,吃喝玩乐就我最在行了!我们去京山郡要先路过新络,新络的鸡肉做得最好,没有一只鸡可以活着走出新络,哪里的鸡最好吃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