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寨不该有那样的胆子动裴湘,至少如今裴寄清身为太傅,是朝中重臣,即便是关浮波背靠晋王谢詹泽,她应该也没有这个胆子在此时与裴家对上。
她远没有这个能力与裴家作对。
谢缈闻言,不由看向身侧的这个姑娘,片刻后,他眼眉微扬,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算作安抚。
铃铛细碎的声音透着几分清脆,红绳的颜色更衬他腕骨苍白。
暮云天边,一片金色霞光蔓延流转,对面的孟婆山上树高林深,满目青黑,少年静默地坐在林中石上,夕阳余晖在他衣袖间遗留几分浅金的色泽,直至对面山上忽有群鸟惊飞,扑翅鸣叫,他才一瞬抬眼。
不多时,竹林中平添了些响动,数道身影出现在林中时,子意与子茹本能地摸向腰侧的银蛇弯钩,但瞧见从阴影走出的那人的面容,她们才松开手。
“公子,关浮波一月前便已外出,今日见了苏明瑞和王氏的,是关浮波兄长的儿子关天璧,我们去时,走的也不是寨子正门,而是从小路被引上去的,而关天璧警惕,身边有能人相护,我们并未轻易动手。”
徐允嘉忙禀报道。
“还有,”
徐允嘉小心抬头,“关天璧说裴湘小姐两日前就已经死了,尸体是在一石洞内火化的,我去查探过了……”
他说着,便将一枚玉镯,以及几片残损的衣料取出来,“这是在石洞中发现的,据关天璧所说,裴湘小姐的骨灰,已经……撒入一味尘里了。”
“不会的!”
徐山岚才见徐允嘉手中的玉镯便是瞳孔一缩,下一瞬他站起来,“一定是那关天璧在哄骗苏明瑞!”
“对啊,咱们也没见到裴湘小姐的尸骨,万一是那关天璧胡诌的呢?”徐山霁忙去扶住徐山岚。
戚寸心一时也有些心乱,即便如今瞧见徐允嘉捧回的玉镯是她曾在月童时,便在裴湘的腕上见过的,但要以此去推断裴湘已死……她本能地不愿相信。
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迎面而来的清风阵阵拂面,却有种微刺的寒凉,她抬眼瞧见对面孟婆山上红白两色的布幡随风摇摆。
她强迫自己冷静些,“现在只有抓住关天璧,我们才能知道湘湘到底是死是活。”
“关天璧少年时便在新络城中犯过人命案,此后被关浮波拘在关家寨三年不得而出,即便后来关浮波不再限制他,他自己也变得深居简出,不常下山了。”徐允嘉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如实道出。
关浮波一生未嫁,膝下也无一儿半女,而关天璧的父亲早逝,关浮波对待关天璧,便如亲子一般疼爱,便连她放到关天璧身边的那个护卫,也是功夫不低的能人。
“子意。”
戚寸心想了想,忽然回过头,“后日就是关家寨的月坛会?”
“是。”
子意不明所以,却仍点了点头。
月坛会是关家寨每月一次的集会,那些笃信关家寨巫医的百姓都会在这一日上孟婆山观一味尘,上供孟婆,求巫医治病。
“想在月坛会做文章?”谢缈只听她这样一句话,便猜出她的打算。
“嗯,这些年关家寨积累的香众不在少数,如果在月坛会上添些乱子,闹得大些,关家寨那几百口子人总有疏于防备的时候,我们混在其中,也许能找到些机会。”
戚寸心说完,又有些不大确定地望向他,“我说的对吗?”
她有点踌躇,似乎对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多少信心。
谢缈将她的不安收入眼底,片刻后,他牵起她的手,兀自朝林间小径上去,嗓音清泠,“很对。”
关家寨的月坛会催生了新络城中面具制作的兴起,一些香众敬鬼神也怕鬼神,总会在这一日戴上各种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前往孟婆山月坛会,以此阻止所谓“鬼气”近身。
“什么阻止鬼气近身,我看这就是关家寨敛财的手段之一,每月都要开一次月坛会,去的香众都得事先买鬼面具,以往月坛会上用过的,回去还都得烧了,这不摆明了就是坑钱么?”
翌日徐山霁一大早便去城中的面具摊子上买回来一大堆的面具,幸而他多花了些钱找了好些人帮他去买,不然他一个人买这么多势必是要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注意的。